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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行類飼養指南 · 聖誕SP · 冬天的一些事

全本移步

 

「……很睏……」

「……空調還是沒修好嗎?不行了、好想睡……」

 

兩條蛇耷拉著腦袋在被爐裡縮成一團。正值十二月,在野外的蛇早就已經找好地方睡下了,本來以為終於可以借著人類的現代科技體會體會冬天的感覺,可家裡的空調卻一點面子也不給他們。今年東京的冬天似乎也比往常冷了一些,這讓在十五度左右就會開始降低活躍度的兩條蛇生活更加艱難,吃飯的時候他們可能會突然趴在餐桌上入睡,有時候遊戲機甚至會砸到隱刀臉上,高杉開始在家裡時刻注意腳下、以免踩到突然昏睡過去的蛇的尾巴。房間裡持續了幾天的低溫讓加熱毯和被爐也變得有些治標不治本,他們總不能無時無刻都窩在同一個地方。雖然已經預約好了上門維修空調的時間,但怎麼樣都還需要等上個幾天。

 

「你們就不能直接把這幾天睡過去嗎?」

「不行、溫度還沒有那麼低,只是非常……睏……嘶……」

「姐姐!不能睡……!你睡了我也想……睡……」

 

說著就一起睡著了。

高杉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他走到儲物間翻找起來。他自己不怎麼怕冷、家裡自然也沒什麼足夠厚的衣服給他們兩個套上。他翻出來兩條之前沒怎麼用上的厚毯子、在裡面貼上了幾個暖暖包,自從有蛇入住這間公寓、儲物間裡就堆滿了裝暖暖包的紙箱。他把他們兩個的尾巴盡可能地塞進了被爐裡,隨後用貼著暖暖包的毯子把他們在被爐外的人身一層一層的裹了起來。

 

……好暖和……

……好像沒有……那麼睏了……?

 

兩條被裹成大福的蛇睜開眼,屋子裡還有一股巧克力的香味。高杉把剛煮好的兩杯熱巧克力放到被爐桌上,「這樣感覺好些了嗎?」

 

「嗯!感覺好多了、不愧是高杉!就是……」

「……手沒辦法動、完全喝不到……」

「我拿吸管過來吧。要記得等涼一些再喝。」

「……好想玩遊戲喔……」

 

……把他們裹起來還是沒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高杉打開電視,「也沒什麼辦法了。……先撐到下週吧。」

「嘶……」

「冬天好討厭……」

 

 

「是熱氣!」隱刀把雙手舉在空調出風口旁邊,「有熱風了!」

 

兩條蛇就這樣用大福的樣子在沙發上癱過去了好幾天。一開始他們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看電視、不過沒辦法轉台跳過廣告實在是有些難熬。最後隱刀想出了一個辦法,她和搭檔配合著、用尾巴拆下遊戲機的兩個手柄塞進了毯子、又把遊戲機的本體連到了電視上,這樣就算是被裹成蛇大福也可以繼續玩遊戲了。一下子時間就過得很快,此刻在暖呼呼的空調房裡、兩條蛇的第一個沒有睡過去的冬天正式開始了。去年的冬天雖然他們兩個也在東京、但那時的隱刀對不需要冬眠一事還非常不習慣,她每天就在被子裡一趴、沒怎麼關注別的事。至於搭檔、當時還流浪在外的他沒什麼好去處,最後只好找了個偏僻山腳下的小山洞睡了一冬天。空調裡的暖風吹過她的臉頰和頭髮,她看了看窗外,「東京會下雪嗎?」

 

「市區裡很少下雪。」

「這樣喔。」

 

她試著把手按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上面冰冰的感覺卻把她給趕了回來。她甩了甩手、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擔憂,「……聖誕節也不會下雪嗎?」

「現在還說不好。」高杉揉了揉她的頭髮,「怎麼了、突然問這個?」

 

「以前住的山上似乎總是下很大的雪。」她用指尖戳著玻璃,「……但我一次都沒見過。」

 

她聽起來好像很失落。

她鑽回被爐,電視屏幕裡她的小島上早就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她操控著她穿著棉服的小人、滾出了一顆大大的雪球,搭檔在一旁跟著滾了顆小一些的雪球,兩顆雪球疊在一起就變成了個小雪人。聖誕節的時候就是應該下起雪,對於在電視上學到聖誕節這個概念的她來說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看來她只是不喜歡冷,並不是真的不喜歡這個季節。

 

……讓聖誕節那天下起雪……

 

他用食指敲著口袋裡的手機背板,不過現在連聖誕節要怎麼過都還沒個頭緒,她似乎期待著一切和聖誕節相關的東西,明明平時對哄女人開心十分擅長、可現在一想到要滿足她的期待竟然覺得有些緊張。他瞥向沙發上看起來有點愁眉苦臉的搭檔,他知道他並不是此刻唯一一個有煩惱的人。

 

 

聖誕節啊……

 

搭檔大概能猜到她為什麼如此在意這個人類的節日。聖誕市集、大樓間一閃一閃的聖誕燈飾、掛著鈴鐺和小雪人的頂部有星星的聖誕樹、灑上了糖霜的聖誕蛋糕和裝在漂亮盒子裡的禮物,哪一樣聽起來都像是她會喜歡的東西。他看著和他一起擠在被爐裡的她的側臉,前幾天在同一個角度看向她的時候、她的注意力正被電視上的有關聖誕市集的節目牢牢吸引。她肯定很想出去轉轉吧?要是有什麼辦法能在冬天出門……

 

就可以和她一起……看看燈飾、吃點東西、挑選聖誕禮物……

……簡直就像電視上的那些人類小情侶一樣。

 

……可是具體要怎麼做?在棉服裡貼上暖暖包?……也許可行,只不過臉和頭還是會有點冷。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款式的棉服,萬一擅自買了她不喜歡的、她不肯穿就糟糕了……。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為什麼還是沒人發明能在冬天也一直暖和的咒術啊?而且那傢伙……,他扭頭瞄向高杉,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他認識的那幾個陰陽師裡說不定有誰有些什麼讓我們冬天也能自如出行的方法……他怎麼也在看我啊?

搭檔趕緊扭過了頭,不過……也許和高杉商量一下是個好選擇?姐姐好像還挺喜歡穿他買給她的衣服的。不、不行、那樣計畫不就全都暴露了嗎……!他一定也會跟著來摻一腳。三個人一起去聖誕集市的話、氣氛就完全不——

 

 

「喔——」

 

隱刀仰著頭,在她眼裡映著的是廣場中央高大聖誕樹上的閃耀裝飾,空氣中飄散著香甜的食物氣味和特意做成小木屋樣式的攤位凸顯著節日的溫馨。她裹著深藍色的中長款棉服,格紋毛呢裙子下是加厚的黑色長襪和經典款雪地短靴,搭配上相同色系的毛絨耳罩和圍巾,看起來暖和又可愛。……拜託高杉幫她挑冬季服裝的決定真是太正確了,搭檔在心裡由衷地感嘆起來。他們兩個最後還是背著隱刀進行了商談,而讓搭檔有點出乎意料的是、是高杉先問了他有沒有空聊些事情,他們也難得的在找辦法帶她出門去聖誕市集這件事上達成了一致。高杉結合起搭檔的點子、想出了讓他們在出門時也能維持自身溫度的方法,除了借助人類科技在厚衣服裡貼上暖暖包以外、再搭配一個能讓身體周圍溫度下降變慢的咒術,這樣即使是在氣溫更低的夜晚出門玩幾個小時也可以頂得住。

 

「我們可以去那邊逛逛嗎?」

「嗯、走吧。」

 

似乎是因為太過興奮、她走起來的速度飛快,一下讓在外面沒辦法吐信子感知她具體方位的搭檔十分緊張,他抓住她的手,後者回過頭無辜地眨了眨眼,「怎麼啦?」

「……稍微慢一點、這裡人很多。」

「抱歉、我知道啦!我想快點和高杉匯合……」

 

……果然是急著見高杉。

搭檔在口罩下撇了撇嘴,那傢伙一進到市集就去裡面的什麼攤位排隊了、也不知道是在排些什麼?她放慢了速度、牽著搭檔的手在人群中向裡面的攤位移動著。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幾乎沒牽過她的手,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更加習慣相互纏著尾巴。明明她才是體型更大的那一條,但化形成人類的時候個子卻矮矮的、手也小小的。……如果是人類的話會怎麼做?為了給對方暖手的話、是不是應該……?他抓起她的手、慢慢地一塊進了自己的棉服口袋。他連藉口都已經想好了,姐姐沒有戴手套、我的口袋裡貼了暖暖包、會更暖和一些……可她的口袋裡也貼了暖暖包吧?不行、真是白癡一樣的藉口……本身在口袋裡牽手就夠奇怪了。真是的、為什麼會覺得這麼……

 

「嗯?要在口袋裡牽手嗎?」

「姐、姐姐!」

 

……真、真不好意思。要是人類的話、估計現在已經開始臉紅了吧?她站到他旁邊、在他口袋裡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她對著他嘿嘿一笑,「很暖和喔。走吧!」

 

……敗給她了……

要是這市集能再大一點、到裡面攤位的路能再長一點就好了。兩人棉服的袖口處伴隨著走路的動作發出摩擦的聲響,周圍燈串的暖光照在她的臉上,如果一直盯著那張臉看的話就會連空氣裡的涼意也全都忘掉。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人類發明了照相和錄影,可他怕他拍不出此刻她在他眼裡的樣子、也不想鬆開在他口袋裡的那隻手。意識到他正看著自己,她轉過頭用另一隻手理了理他脖子上的圍巾,那雙淺色眼睛裡好像有星光閃耀。他們站在攤位前一起挑選起聖誕卡片、她笑著問他更喜歡雪人還是小鹿?她用指尖輕輕戳著那些可以掛在聖誕樹上的彩球和鈴鐺,要是家裡也能有一顆小聖誕樹就好啦,在房間門上掛上聖誕花環會更有氣氛吧……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搭檔的另一隻手已經掛上了五六個紙袋。……夏天打工的錢只需要不到半個小時就快被揮霍完了。他甚至毫不猶豫地買下了一顆小聖誕樹,只因為她說一起裝飾聖誕樹的話應該會更有趣吧?……沒關係,錢的話、等天暖和起來繼續打工就是了,姐姐的笑容可是用錢也買不到的!她拽了拽他的衣袖,「重不重?要不要我幫忙一起拿?」

 

……天使、心地善良的天使。怎麼能讓這些袋子壓彎可愛天使的翅膀?他搖搖頭,「一點都不重。我來拿就好了。」

 

「高杉——」

 

和天使的獨處時間結束了。

看見高杉的那一瞬間她毫不猶豫地把手從他的口袋裡抽走、小跑著到他旁邊的動作一氣呵成。……也可能只是因為高杉手上拿著吃的,搭檔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不過他手上拿的是什麼、真的好香啊……

 

「時間剛剛好。我買了些吃的、去找個座位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

「好喔!」

「嗯。」

 

他們找了張空桌坐下,高杉打開已經被他放在桌上的裝著食物的紙盒、濃郁的烤肉香氣一瞬間就包圍了他們的小桌。

 

「哇!這是、前兩天電視上的那個……」

「火雞腿……比想像中的還大……」

 

「我還買了點別的。」他對著兩條要合不上嘴的蛇打開了另外幾個紙袋,「你們第一次來、估計會什麼都會想嘗試一下吧?」

 

德國香腸、果乾麵包、蝴蝶餅……全都是沒有吃過的東西。搭檔感覺自己的肚子已經開始叫了,隱刀用兩手的食指指尖敲著桌邊、看起來十分糾結。高杉把火雞腿的盒子推到她面前,「先從這個開始吧?冷了就不好吃了。至於搭檔、晚一點吃也不會有意見吧?」

 

倒是不會有什麼意見、就是聽起來有點讓人不爽。他咂了咂嘴,「姐姐先吃吧。……我去買點喝的。」

 

她合起雙手、做出了一個「拜託啦」的姿勢,「辛苦你啦!記得要快一點喔、不然就會冷掉啦!」

 

 

這個季節的話、果然還是買……熱巧克力吧?加了奶霜的那種、姐姐會很喜歡吧?……熱紅酒?那是什麼?有酒的話、味道說不定會比較嗆……都買了回去試一試也不是不行,反正高杉看起來像是會喜歡這種飲料……嗯?

 

隔壁攤位隊伍中的傢伙好像有點眼熟。

……這不是龍馬嗎?好像和旁邊的人聊得正歡。還是別打擾他……

 

「喂——」龍馬對著搭檔揮了揮手,「你也來啦!」

 

 

原本只有三個人的小桌硬是被強行拼成了六人桌。

怎麼說、氣氛實在是有點微妙,跟著龍馬一起過來的兩個女孩子看起來……互不相讓?人類好像還有個專門的詞語來形容這個狀況,是叫什麼來著、修羅場?……真不愧是龍馬、還會有這種因為人緣太好造成的煩惱。不過這都和搭檔沒什麼關係,他從手裡的火雞腿上咬下來一大塊肉,真好吃、就是有點涼了……

 

「能在這裡偶遇真是巧啊。相互介紹一下吧?我是高杉,高杉晉作。……和坂本算是工作上的朋友。這是槿和她的搭檔佑。……目前因為一些原因住在我家。」

聽到自己名字的隱刀嗖地一下放下了手裡裝著熱巧克力的杯子、鼻尖上還沾著點奶霜,「你好!」

「……你好。」

 

搭檔聽出來了高杉語氣裡的遲疑,估計是不確定跟著龍馬一起的女孩子是普通人、還是和他們一樣知曉怪異和陰陽術的「業內人士」吧?他把剩下的香腸夾在果乾麵包裡一起咬了下去,看起來很邪道的組合出乎意料地嚐起來還不錯。

 

「嗯……我的話就不需要介紹了吧?」龍馬對著有精緻盤髮的女孩子伸手示意,「這位是阿龍,目前和我還有晉作有些工作上的往來。」他把手轉向旁邊扎著高馬尾的女孩子,「這位是佐那,千葉佐那閣下。她是我的……」

「未婚妻。」

 

欸?

誰會在自己的未婚妻名後加上閣下這種後綴啊!

 

「龍馬……」隱刀接過搭檔遞過來的紙巾、擦掉了鼻尖和嘴角沾著的奶霜,「……就快要結婚了嗎?」

「這、這個啊……」

「應、應該還沒決定好吧、龍馬?」

「我們也可以去結婚式玩嗎?是不是和電視上的一樣、新娘要穿白色的大裙子……?」

 

「槿啊。」

「嗯?」

「你想去滑冰嗎?」

「滑冰?……這裡還可以滑冰嗎?我想去!」

 

龍馬對高杉投向了感激的目光,不過接下來就只能靠他自己了。……這未婚妻的出現倒是挺突然的,高杉認識龍馬這麼久、以前也從沒聽他講過未婚妻的事。他一直以為阿龍和龍馬才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看來後者的感情狀況比他想像的要複雜得多。他看了看一旁蹦蹦跳跳滿臉期待的隱刀,……現在可沒工夫關心龍馬了。

 

……這兩個人怎麼說走就走了?嚼著蝴蝶餅的搭檔在心裡默默祈禱著龍馬他們幾個不要把話題引到他身上來,他只想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把東西吃完。這個肉桂味有點重、怪不得姐姐沒怎麼吃……。不過滑冰的姐姐……應該很可愛吧?是不是要換上帶冰刀的鞋子來著?聽起來還挺危險的,一會還是跟過去看看吧……

 

 

「穿著這個、走路很奇怪……」

「到了冰面上就好了。……慢一點、抓著我的手。」

 

踩著冰刀的隱刀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儘管是化形出來的雙腳、她也開始擔心自己的腳腕會不會扭傷。……好像比想像中可怕很多,她緊緊抓著冰場入口處的欄杆,原來不是和電視上一樣、踩上去就可以自如地滑走……

 

「別太緊張。重心壓低、腰稍微往前彎一點。」

「嘶……」

 

相同的事情與不同的人來做感受也是完全不同的。

帶正在約會的對象來聖誕市集、提前調查對方可能會感興趣的食物或紀念品、再和對方一起滑冰……每一年都是這樣,觀察得多了、體驗得多了就會有些無聊。那些對昂貴禮物有意無意的提及、為了縮短距離刻意的肢體接觸和燈光下心照不宣的吻,兩個人佈下光鮮亮麗的一場局、等著看誰先栽進去。

……而她只是在這裡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緊緊抓著他的手的她聽著他的指示慢慢地交替抬起雙腳踏步,可別放開我喔,她小聲說著。不會的,他對她笑起來,已經站得很穩了、試著往前滑滑看吧?一隻腳向後推、但是距離不要太遠。

 

「……滑、滑起來了!嘶!」

「喂!別那麼心急!」

「嘶……嘶……?」

 

趔趔趄趄的她一下撞進了他的懷。……幸好接住她了,普通的磕磕碰碰對她根本造不成什麼傷害、但那份怕她受傷的恐懼讓他一下子心跳加快。她抬起頭,「對不起……我想快點學會、就能和你一起滑了……」

習慣了之後會發現那雙蛇瞳看起來只是又呆又無辜,她又小聲地重複了起來,「……對不起、我會慢慢的……高杉?你的手出了好多汗喔……」

 

明明牽過手很多次了、明明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隨處可見的無聊橋段卻讓已經身經百戰的他狠狠栽了進去。或許庸俗一點也沒什麼不好、或許這才是感情本來的面貌,比起那些精心設計過的場景、他更想就這樣把自己所了解的一切展示在她面前,帶著她感受、帶著她體會。他托起她的雙手、自己後退的同時帶著她慢慢前進,手上承擔的重量是她對他絕對的信任。我可以滑起來了喔!她有點笨拙地滑到他身旁,「我們可以一起滑啦!」

有點眩目的燈光正好是她鱗片的顏色,背景裡的曖昧歌詞不經意間還是會鑽進耳朵,如果不是為了找到能落下嘴唇的場所、那風為什麼要束起她兩側的頭髮、顯出她臉頰的輪廓?很有趣喔!她笑起來,謝謝你教會我。沒有華麗的用詞、也沒有用心編排過的句式,就只是這樣而已、只是和她度過了日後突然想起也會恍惚一下的那麼十幾分鐘而已。明年也來一起玩吧?還是不會踩著冰刀在平地上走路的她挽起他的胳膊,約好了喔!

 

 

……結果兩個人回來了都沒能去看上一眼……

原來阿龍和佐那多少都知道些有關他們這些非人生物和陰陽師的事,尤其是佐那、沒想到她居然從小就和龍馬一起進行了陰陽師的訓練,估計婚約也是在那個時候定下的吧?至於阿龍、之前式神儀式後幫隱刀治療手臂的楢崎醫生是她的父親,搭檔之前沒和她打過照面、似乎她偶爾也會過來幫忙。搭檔收拾著桌上的一次性杯子和紙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們三個人聊著。他還是沒敢暴露自己的身分,龍馬也幫他打圓場、說他們和高杉勉勉強強能算是熟人。

 

「坂本大人、您這次回東京是來跟我舉辦婚禮的吧?」

「……抱歉。」龍馬擠在搭檔身後,「現在的我無暇思考那些啊!」

「對、對啊!」阿龍跟著附和起來,「龍馬現在還有很多重要的事……」

 

開始了開始了。……像電視劇一樣的展開。不過這兩個人既然都訂下了婚約、為什麼一個叫對方「閣下」、一個叫對方「大人」啊?這是人類間的什麼新流行嗎?

 

「哎呀,您是打算違背承諾嗎?如果您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的話……」坐在他們對面的佐那逼近了些,「請跟我一決勝負!」

 

……什麼啊?

 

「對啊、佐那閣下……要如何一決勝負?如果是咒術的對決、說不定會引起騷動……」

「不是的。」佐那眼神堅定,「我想和您比試的是、看誰先找到擅自離開他們應該在的區域的『異位怪異』。」

 

擅自離開應該在的區域……這情況聽起來好像有點熟悉。搭檔皺了皺眉,那不就是在說我嗎!

 

「不、這個、佐那閣下啊……」龍馬對搭檔使了個眼色,「最近在東京還有怪異出沒嗎?桂先生那邊最近似乎也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難得坂本大人也會有比較遲鈍的時候呢。」佐那抬起頭看了看夜空,「您沒注意到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嗎?說不定過兩週還會降雪。……以往不是這樣的。」

「你的意思是……」

 

 

「雪女?……在東京?」

「聽他們的意思應該是這樣。」

「你特意跑來告訴我做什麼?」高杉對著搭檔挑了挑眉,「這是坂本他們自己的事吧。」

「我倒是不想告訴你。」搭檔嘆了口氣,「但是……」

 

他不知道那天她和高杉在窗邊講了些什麼,但他知道她心裡對於從未體驗過的季節的期待。在小島上她的小人不斷地在雪地上跑來跑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她買來的卡片上也淨是些雪花和雪人的圖樣。她還在客廳的櫃子上放了一顆雪花球,每隔一會就去搖一搖、讓裡面的小聖誕樹掛上雪霜。下不下雪、過不過節對他來說都無關痛癢,但他想讓她開心、想力所能及地為她做點什麼。

 

「……你也應該早就注意到了吧?如果我們能提前找到這位雪女,說不定是個機會……能讓她在聖誕節看雪。」

「『我們』?我可沒答應要和你一起行動。還是說……」高杉用手蹭著自己的下巴,「……如果沒有我、你就沒辦法找到她?」

 

「……我原本是打算自己去找。」搭檔透過陽台的玻璃看向了已經睡下的隱刀的房門,「但是雪女……比較特殊。雪女會避開其他的怪異、她們只會見人類的男性……」他尷尬地停頓了一下,「……長得比較好看的人類男性。」

 

 

隱刀最近有些苦惱。

倒不是因為突然降溫的天氣、她也沒空關心家裡的另外兩位最近到底是在外面忙些什麼東西,她盯著房間角落裡還沒有拆封的絲帶和包裝紙抿起了嘴。禮物是聖誕節最重要的一環、可她現在連要送給他們兩個什麼東西都完全沒頭緒。自那天從聖誕市集回來後、她就開始每天在網絡上搜索禮物清單,不過上面的東西她怎麼看怎麼不滿意。不如就從他們無意間提起過的東西、或者是缺少的東西來考慮怎麼樣?她看著手機屏幕上沖田的回覆、點開聊天框發了個十分感謝的表情包。

 

……提過的東西……缺少的東西……

 

她趴在枕頭上歪著腦袋,高杉好像從來沒提起過他想要什麼。不管在什麼場景、不管在什麼時間,他看起來總是游刃有餘,做事時也考慮得面面俱到。她對這樣的他有崇拜也有依賴,沒有什麼高杉沒能提前想到的事!只要是和高杉一起、她就可以拋下一切安心地跟著他。

 

……但就是這樣的傢伙才完全沒辦法挑選他會滿意的禮物吧!

 

優點在有些方面會變成缺點。她實在是很難想像這樣的高杉會想要什麼東西,在他面前那些大眾一些的禮物更是完全沒辦法送得出手,與他的愛好沾邊的東西挑不好也很容易弄巧成拙,尤其是跟琴有關的東西、感覺他在自己的領域總是很嚴格……

 

算了算了、下一個!小佑!我們從小就在一起長大、我肯定能想出點什麼他想要的——

想要——

想要的——

……什麼呢?

 

衣服?他買了一大堆一模一樣的換著穿。……突然買了些什麼別的款式他會不習慣吧?而且尺碼也……嗯……。她嘆了口氣,不行、換一個!愛好呢、小佑的愛好是……

 

……好像他也沒什麼愛好、平日裡都是她做什麼他就跟著做些什麼。她捏著被角,送食物是不是太敷衍了?小佑從小就愛吃的東西……兩條小蛇挖著老鼠洞、掏出裡面還沒長毛的小乳鼠塞進嘴裡的古早畫面浮現在眼前,這個、把老鼠帶進家裡是不是不太好……?呃、算了、感覺不太像是能作為禮物送得出手的東西……

 

……不然做些手工吧!正好之前還存了一些材料!她打開前幾天看過的羊毛氈教學視頻,現在開始跟著做的話、在聖誕節前差不多可以——

 

……總覺得戳出來的東西和想要的東西完全不一樣呢。

她盯著面前試做出的一團亂糟糟的四不像,這是個什麼呀?

……不行、不行、不行!再好好、再好好想想……想……想睡一下……嘶……

 

 

「應該就是在這附近了。」搭檔關上車門,「……看起來倒是沒什麼異常。」

 

這是今天要搜索的最後一個地方。

折騰了快兩個禮拜、現在總算有了點頭緒。同時下車的高杉看著面前被日落前的最後一縷夕陽映照著的小商業街,真沒想到那個龍馬會直接讓搭檔代為比試……,突然肩負起他人的婚姻大事的責任搞得後者迷茫之餘也相當緊張。搜索的過程也十分艱辛,一般情況下都是雪女主動出現、尋找她的方法誰也沒聽說過。更何況因為冬眠的關係搭檔從來沒遇見過雪女,自然也沒辦法分辨出雪女的味道,只能從所有聞起來可能是怪異的地方開始篩查。好在高杉有車,不然可要在這冬天裡糟大罪了……

 

「這裡有好幾家店、要一家一家排查嗎?」

搭檔拽了拽圍巾,總覺得這附近的溫度確實比別的地方低一些、希望是找對了地方。高杉停在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酒吧門前,它的入口處在半地下、搭檔一開始都沒發現那裡還有一家店。

 

「就是這裡。」高杉把車鑰匙扔給搭檔,「先回車上等我吧。」

 

……又來了、那個什麼「與生俱來的直覺」,搭檔現在都不知道高杉是真的有什麼超強靈感還是只是在講一些聽起來很酷的台詞。不過一般都還挺準的、這他沒辦法反駁。他接過車鑰匙、對著高杉擺了擺手。

 

 

「哎呀、是新面孔呢。」優雅的女性聲音從吧台後傳來,「請隨便坐吧。」

 

雪女都是極其漂亮的女人……嗎。

高杉在吧台前坐了下來,現在時間還早、小小的店面裡只有他們兩人。眼前的女人膚白如雪,用簪子束在腦後的頭髮看似隨意,而搭配上她的氣質和容貌卻只剩下別緻。領口露出的燙金暗花低調端莊、妝容濃重卻不妖豔,眼角的痣更是顯得那雙眼秋水盈盈……就連他也恍了一下神。

 

「您今天想喝點什麼?」

「給我你覺得適合我的酒就好。」

「……我明白了。看來您是喜歡追尋刺激的人呢。」

 

翻騰著的冰塊在雪克杯裡發出一陣沙沙的響,順著她傾倒的動作、淡綠色的調酒填滿了裝滿冰塊的手工雕刻水晶杯。她把杯推到他面前對著他微笑起來,「不知道合不合您的意?」

 

琴酒、綠茶和蘇打……無論是基酒的選擇還是這種組合都不是很常見。基酒的兩種茶香和綠茶的芬芳氣味混合在一起,回味帶上了琴酒的辛辣、適量的蘇打讓口感變得更加順滑。他放下杯,「……你為什麼覺得這個最適合我?」

 

「您看起來似乎是更習慣喝烈酒。」她頓了頓,「不過、現在有某些事……某些人,讓您改變了習慣。所以我用了綠茶和蘇打、讓酒味變得柔和。另外、比起華麗高級的酒,您似乎更加注重『獨特性』。因此在基酒的選擇上、我選用了……」

「『六』……。」

「看來您對此非常了解呢。選用了日本四季的六種植物作為原料的精釀琴酒……富有變化卻不失恰到好處的平衡。我想最適合您不過了。」

 

他搖了搖杯子裡的冰塊,「……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沒有這樣的事。是店就必然會迎客,不管上門的客人是誰……我都會在這裡等待。而您……」她抬眼對上了他的視線,「……又是為了什麼才費盡周章地想找到我呢?」

 

 

……這傢伙好慢……

 

搭檔坐在副駕駛上扭了扭脖子,手裡的手套只剩下一隻就織好了,也不知道這個顏色和紋樣她會不會喜歡……。等了這麼久都有點餓了,他看了看窗外,附近好像連個便利店都沒有。估計回到家也來不及準備晚飯,不然發消息問問姐姐想吃點什麼、一起出去吃吧……

 

「喂。」

 

聽到有人拉開車門的聲音、毛線和織了一半的手套被搭檔飛快地塞進了包裡。……剛剛都在想著給她發消息、居然忽略了高杉的氣味,「……你回來了啊。怎、怎麼樣?她同意了嗎?」

 

「嗯。」高杉瞥了一眼沒太被搭檔塞進去而露出來一截的毛衣針、坐到駕駛位上拉上了車門,「……情況有點複雜。回去的路上慢慢說吧。」

 

 

「把她的簪子放到豪德寺的某個墓前去……」搭檔擺弄著手裡的髮簪,「……就這麼簡單而已?」

 

不過下雪對雪女來說應該也算不上什麼難事。金色的髮簪上有銀色的蓮花裝飾、看起來已經有了些年頭,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估計是十分貴重的物件吧?雪女和他們這種擁有實體的怪異不太一樣,聽說她們更像是靈體一類的存在、所以她們沒辦法進出廟宇之類的地方,這麼來看這個交換條件也很合理。他把髮簪放到一邊,「那為什麼我們不現在就……」

「她說一定要在雪降下來的時候再去。」

「都沒差吧?……只要放過去不就好了?」

 

「……那是她最後的請求。」高杉看著前方變成紅色的信號燈,「她已經……沒辦法隨意操控雪了。」

 

 

「我一直在等一個像您這樣的人來。是您的話、一定會理解的……」吧台後的女人看向高杉的領口處,「……她是個有漂亮鱗片的孩子呢。」

 

高杉下意識地摸向鎖骨,上方應該被衣領蓋住的鱗片此刻正暴露在外。怪異和本不應該共存的人類相戀……自古以來就被人們津津樂道的無聊故事,無一例外的都是些悲情的結局。也許是人類太過脆弱,對於與自身不同的未知事物總是充滿了恐懼與鄙夷,也許只是生命太過短暫、離別的時間成倍地超越了重逢。

 

「……已經過去了一百六十四年。」她舉起手、望向那已經半透明的指尖,「我差不多也是時候……該隨他一起……」

 

……好在等待總有一個盡頭,漫長的孤寂終有一天會結束。他不知道時間的流速對於怪異來說是不是和人類的感受相同、但他希望起碼在那段共同相處的日子裡他們可以如此。他盯著手裡的髮簪,在幾十年幾百年之後、她是不是也會懷著這種心情擺弄起他送給她的玉骰子來?

 

「我明白了。……我會在雪降下來的時候把髮簪拿到他的墓前。」

「……謝謝您。有您這樣可靠體貼的人在身邊……她很幸福呢。」

 

 

「晚飯馬上就好了。」

「我知道啦、我們這就過來——」

 

隱刀把手裡的燈串纏在了面前的小聖誕樹上,這顆矮矮的小聖誕樹此刻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掛飾、已經看不出半分剛買來時的光禿禿的樣子。公寓裡的房門上的聖誕花環早已被掛好、被她到處亂放的玩偶頭上也都多了頂小聖誕帽。搭檔回身把電源插進了沙發後的插座,一閃一閃的燈光提示著節日的臨近。

 

「裝飾得很漂亮啊。」高杉從廚房探出頭,「先過來吃飯吧?」

「好喔!」

 

距離聖誕節只剩下不到一週的時間了。

家裡的氣氛在節日的影響下似乎也比平時更歡快了一些。他們三個一起吃了晚飯,搭檔收拾好盤子、又和高杉一起陪隱刀玩到她睡下,此時的客廳終於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他從包裡掏出自己親手織出來的手套、舉在手裡看了又看,……沒想到在網絡上看視頻現學出來的效果還不錯,不枉費他連著幾天像做賊一樣趁她睡著、跑到她房間裡測量她手指長度的功夫。這個顏色應該和她的圍巾很搭吧?如果她想玩雪、有這雙手套正好。

至於給高杉的禮物……他還什麼都沒準備。他試過半開玩笑地問他想要點什麼,不過只得到了「倒是挺想收到某人的房租」這種答案。他摸了摸口袋裡因為聖誕市集變得瘦弱無比的錢包,算了、哪有聖誕節禮物是給人塞錢的……

 

不過……最近高杉的樣子倒是有點讓他在意。因相戀的人類死去而孤獨了一百多年、用盡力氣降下最後一場雪、從而可以和昔日戀人一起消融於雪中的雪女……。在車上時他的語氣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但怎麼想這都是個讓人會聯想到身邊事物的不快故事。搭檔覺得這樣的雪太過沈重、就算看見了也沒辦法開心得起來,況且降雪的地方那麼多、乾脆過幾天一起去那個叫北海道的地方看個夠不是更好?

 

……她說了想看在聖誕節那天下起來的雪。

 

搭檔沒再回話。他知道高杉對於她的事總是格外的執著。……也許得知自己的最後一場雪能夠讓別人幸福的話、那位雪女也能在最後感到一絲開心吧?他把髮簪放進自己包裡的小格,……我知道了。到時候給我一個具體點的地址、然後由我來……

 

「你在家好好陪著她就行了。」高杉把車停進車位,「你也沒見過下雪吧?」

 

 

「……先這樣擠……然後再加上圍邊……」隱刀嘟囔著,「……就是一個小聖誕帽啦!」

 

平安夜那天她早早就醒了過來,這可把特意早起偷偷準備草莓蛋糕的搭檔嚇了個夠嗆。好在她只是想早點做完遊戲裡的聖誕活動、出來喝了點水之後就抱著遊戲機回了房間。高杉白天還有些工作要處理、晚上才會回來和他們過節,她認準了這一點,午飯後就一直在廚房裡折騰著、準備烤些曲奇給高杉一個驚喜。當然搭檔也沒閒著,不光是不太放心隱刀獨自用烤箱、更重要的一點是要藏好已經在冰箱冷藏著了的蛋糕,……折騰了一通、幾乎有一半多的時間都是他在指導隱刀。她相當驚訝、原本對人類充滿鄙夷的弟弟居然已經對廚房裡的神奇道具這麼熟悉了……。她又在盤子裡擠出了彎彎曲曲的一長條,……好像不太像小蛇。算啦、一起放進烤箱裡吧!她對著手機屏幕上的曲奇食譜、仔仔細細地設定了烤箱的溫度和時間。

 

……但是……

 

她摘下一次性手套坐到餐桌前、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滑起了手機,可所有和聖誕相關的消息都在提醒著她房間裡還放著一個空空的禮物盒。……已經是平安夜了、現在再說什麼都來不及了,什麼都禮物都沒有準備、……自己說不定是最差勁的式神吧?她站起來盯著烤箱裡的餅乾,……這怎麼也算不上是合格的聖誕禮物。烘烤過的黃油香氣正從烤箱裡不斷溢出,搭檔站到她旁邊、對著烤箱彎下了腰,燈光下的麵團正在變成可愛形狀的曲奇餅乾。

 

「姐姐。」

「……」

「姐姐?」

「……嘶!嗯、怎、怎麼了?」

 

「沒什麼。」他看著烤箱裡白白胖胖的小雪人曲奇,「……餅乾做得很好。」

 

她是在不安些什麼呢?

盯著同一個地方咬著嘴唇發呆,她從小有心事的時候總是這個樣子。沒打完的遊戲活動?不太滿意的禮物?……還是今天也要工作的高杉?他轉過身和她面對面,「……姐姐。」

 

「……小佑……?」

 

伸手摟上她的腰、把她攬入懷裡的動作讓他開始詫異自己到底已經被人類影響了多少。……也許學習一些人類的事物也不壞,沒有溫度的懷抱也可以表達情感,他在她的腰上輕輕拍了拍,「嘶……嘶……?」

 

不管有什麼樣的煩惱、總有一天會把它解決掉,所以在今天就先開開心心地好好玩吧?他沒辦法用人類的語言講出這麼溫柔的話,可是用蛇的腔調聽起來一樣很肉麻。她用額頭輕輕蹭著他的脖子,「……嘶……」

 

……我做得不夠好。

沒有那樣的事。姐姐明明什麼都做得很好。

 

……可是我……

只要努力過了就好了。不用對自己那麼嚴格、不會有人責怪你的。

 

……小佑……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餅乾差不多要好啦。姐姐去拿一個盤子、我們一起把它們裝起來吧?

……嗯。她抱緊了他,……謝謝你、小佑。

 

 

「這個、這個是我今天嘗試做的……」隱刀手裡捧著裝著曲奇的盤子、眼睛不知道在向哪裡看,「……希、希望你喜歡!」

 

……好、好緊張。聽見餅乾被拿起的聲音、她連頭都不敢抬。……是嚴格按照食譜做的、我自己也嚐過了、起碼不至於不好吃……!不過高杉的話、肯定已經吃過很多好吃的東西了、說不定他會覺得……不不不、我已經很用心去做了!所以……

 

「很好吃。」高杉接過她手裡的盤子,「……特意準備這麼好吃的餅乾給我、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沒、沒有很辛苦……」

她低頭擺弄著自己的衣角,「……你喜歡……就好啦。」

 

「那接下來就由我來準備晚飯。先去客廳等待一下、好不好?」

「不需要我幫忙嗎?」

「沒關係。」他笑了笑,「我也得好好報答為我烤餅乾的式神小姐啊。」

 

下班到家後看見的是自己喜歡的人帶著害羞的樣子、手裡捧著為他精心製作的驚喜,此刻的他何嘗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似乎很是奇妙,那張突然間闖進他生活的原本連眨眼都做不到的臉,現在已經可以展現出比人類還要真摯純潔的表情。他望向客廳,擠在被爐裡的兩條蛇正盯著電視屏幕、嘰嘰喳喳的同時手上還按著手柄的按鍵。公寓裡每天多了些吵鬧也沒什麼不好,……倒不如說他已經沒辦法離開這些吵鬧聲了才更準確。

 

他考慮了很多。為了減少她未來可能會有的悲傷、現在別留下那麼多共同的回憶才是正確的決定,可是自私的想法還是會從不知道哪裡冒出頭、大概因為人類就是這個樣子吧?就算以後一定會分別、他也希望她能在有些時刻想起他,或許僅僅是有些時刻已經滿足不了他的那份佔有慾、他暗自希望她能在心裡為他留出來一塊位置、這樣每時每刻她都能惦記著他。不過……他看向她身邊那個讓他不知道暗自不爽過多少次的傢伙,起碼那傢伙還可以消解些她的寂寞,所以就這一次、讓他陪著她看雪吧。

 

 

「謝謝你、高杉!」

本該在盤子裡的用紅酒精心燉煮過的牛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隱刀拍了拍肚子、高杉為什麼煮什麼都這麼好吃?晚飯差不多已經結束,她離開椅子、準備把自己的盤子放到水池裡去。

 

「把盤子給我吧、姐姐。……可以稍微在座位上等一下嗎?」

「嗯?好喔。」

 

她乖乖坐了回去。搭檔儘量裝出一副和平時沒什麼區別的樣子走進了廚房。坐在一旁的高杉沒有講話、但他早就猜到搭檔準備了些什麼東西。

 

「……平安夜快樂。」

 

似乎是覺得這種節日的氣氛放在他身上有些古怪、舉著蛋糕的搭檔聲音很小,但隱刀已經連眼睛都沒辦法從他手上的草莓蛋糕上移開。高杉也有點詫異,明明平時是脾氣那麼惡劣的一條蛇、做出來的蛋糕居然是這種風格……。桌上的蛋糕以戚风蛋糕為基底、上面是用淡奶油淋上的淋面。草莓被從中間切開塞上了奶油、點上了眼睛,最後再灑上些糖霜,看起來就是一堆站在雪地裡剛剛淋過雪的草莓小雪人。

 

「那個……嗯……我去拿切蛋糕的刀。……還有盤子。……稍等一下……」

 

……真、真是……

搭檔分發著吃甜品的小盤子,如果這個時候高杉多講兩句嘲諷他的話、他覺得自己說不定會當場暈過去。……但瞪大了眼睛看著蛋糕上那群無辜雪人的隱刀讓他覺得就算暈過去也值了。他避開雪人落下刀子,把切下來的第一塊蛋糕放到了隱刀的盤子裡,「給。」

 

「謝、謝謝你!」

她小心翼翼地舉起自己那塊蛋糕上的草莓雪人,用巧克力醬點出的那雙眼睛正呆呆地看著她。

 

「……這個是可以吃的。」

「……我、我知道啦……」

 

她把小雪人放在了盤子的一邊,這麼可愛根本沒辦法下口……!……還是先等一會再說吧。搭檔把裝著蛋糕的盤子遞給高杉,他甚至不知道要擺出個什麼樣的表情才好。……這傢伙是不是要講些嘲諷我的話了?要不要瞪他一眼?……雖然也沒什麼用……

 

「看不出來。」高杉表面上看著眼前的蛋糕、實則在看旁邊舉著叉子已經快忍耐不住的隱刀,「……還挺能幹的嘛。」

「……嘶。謝、謝謝你啊……」

 

……還不如嘲諷兩句呢。他切了一塊小一些的蛋糕放進了自己的盤子,「好、好了。……吃吧。」

 

 

真的是很好吃的蛋糕。

戚风蛋糕綿軟的細膩口感搭配上讓搭檔折騰了半天才研究好比例的淡奶油、嘴裡感覺到幸福甜蜜的同時卻不會有任何負擔。用來做雪人的草莓也是經過了精挑細選,因為要加入奶油,所以比起單純的甜味、更注重的是酸甜的平衡。隱刀一直拖到了最後一刻才不情不願地吃掉了她的小雪人,而奶油混合著清爽草莓香氣的奇妙口感讓她沒忍住又吃了一個。小佑、真的好厲害——!下次也可以教我做蛋糕嗎?搭檔連隱刀的臉都不敢看,當、當然可以了!姐姐喜歡的話、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飯後他們一同擠到了客廳,這塊放著電視、被爐和沙發的不大不小的空間剛剛好夠他們三個待在一起。既然是聖誕節、那就要做一些符合主題的事情吧?高杉從包裡掏出來她幾天前轉發過的薑餅小屋套組,在下班路上看到就順便買了。隱刀吐著信子,我都看到了!這明明是給小孩子玩的……,而興高采烈地在脆薑餅上擠著糖霜的她看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這樣差不多就組裝好了!然後接下來……。她打開用來裝飾的糖果包、一顆一顆地貼在了小屋的屋頂。搭檔拿起她放在一邊的糖霜袋,那就在另一側畫上些什麼吧?……不過似乎還缺了點什麼。他回頭看了看旁邊彈著琴的高杉,嗯、位置應該還夠……

 

好啦好啦!現在來看電影吧——!就是上次說的、高杉說關於聖誕節的、很有趣的那一部……。客廳裡的聖誕樹旁已經多了一間畫著兩條小蛇和彈琴小人的薑餅小屋,被爐桌上放著零食和她烤的曲奇餅乾。小佑、快一點、就要開始了喔!已經在沙發上裹好毯子的她對著廚房的方向叫了起來。好了、來了,搭檔把飲料塞到她和舉著遙控器的高杉手裡,開始吧。

 

 

「……結束了。該收拾一下回去睡……」

 

後邊的話被高杉讓他小聲點的手勢憋了回去。……原來她已經睡著了。她緊緊裹著毯子、桌上的零食已經被吃了個七七八八。……曲奇很好吃,搭檔還沒來得及對她講。她的腦袋靠在搭檔的肩頭、尾巴尖繞在了高杉的腳腕上。

 

……早就是這樣了。可還是會有些……

她的那條曾經只會纏著他一條蛇的尾巴尖,現在但凡是高杉在場就只會纏在高杉的腳腕上。她很喜歡他、搭檔沒有辦法否認,就像他日後可能會讓她難過一樣。……而同樣也是他、讓她變得像以前一樣活潑、讓她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明明曾經無比確信讓姐姐遠離人類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而現在他再也沒辦法講出這樣絕對的話。在這裡待的越久、沒辦法理解的事情就越多,……或許世上的事就是沒辦法用黑和白來簡單劃分吧?

 

高杉看向搭檔、後者對他點了點頭。他們一人負責抱起她的人身、一人負責扛住她的尾巴,被放在小床上突然發現姿勢變得舒服起來了的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嘶……?……好像不小心睡著了……我這就……」

 

「沒關係。」搭檔為她拉上窗簾,「……先睡吧。」

「……但是現在還……」

「多睡一會才有精神起來拆禮物。」高杉給她蓋上被子,「……先休息一會吧、好嗎?」

 

 

……時間差不多了。

高杉靠在床頭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鐘,約定好的降雪時間是十二點,現在準備出門的話剛剛好能在那個時候放好髮簪。他套上外衣,希望那傢伙能好好陪著她看雪,……如果要出去玩雪的話、那傢伙應該能記得讓她好好地在棉服裡側貼好暖暖包吧?他推開門走到客廳,「都準備好了、把簪子……你穿著外面的衣服做什麼?」

 

搭檔裹著棉服抱著包、靠在沙發背上擺弄著手裡的簪子,見高杉出來、他抬起頭咧嘴一笑,「……這樣能頂上這一年的房租嗎?」

「喂、不是說好了由我來——」

「好好陪著她吧。」他收起髮簪、不顧高杉的阻攔一口氣衝到玄關,「她會更開心的。」

 

 

……終於也講了一次聽起來很酷的台詞。

搭檔靠在電車的椅背上看著對面窗外不斷後退的夜景,其實他早就擬定好了送髮簪過去的計劃,只不過今天看到她用尾巴纏著高杉腳腕的那一幕之後、他心底裡突然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想去見見那位雪女的願望。或許從她那裡可以找到答案?可他連問題是什麼都不清楚。他走出車站,對著手機上的地圖搜索著能最快過去的道路。

 

……墓園的方向……從這裡翻過去好像比較近。

 

他環顧四周、好在夜裡附近都沒有什麼人。他咬下兩片手上的蛇鱗,拋向空中的同時拍了兩下手,蛇鱗在空中燒成了灰。……這樣就算有路過的人類也沒辦法看見他了。先放出蛇尾翻過這道加裝了鐵絲網的牆,包裡裝著的是回去時穿的備用褲子。……讓溫度下降變緩慢的術也施好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動作要快、不然就會被凍僵,放好之後翻出圍牆快點變回人形套上褲子坐上電車。就這麼簡單、就這麼簡單。他握了握拳,真的有些冷、能感覺到關節都在發麻。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走吧!

 

 

……似乎比想像中的……還要……

 

進入寺廟這種地方對他們這些怪異來說多少還是會給身體帶來些負擔,尤其是在這樣的低溫中、石磚上的寒氣繞上他的蛇尾、奪取著他棉服下的上班身所剩不多的溫暖。他一個一個對著墓碑上的名字,……井伊……就是這裡了。他關上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現在只要等……

有什麼涼涼的東西落在了他的鼻尖。他伸手去摸、可指尖上只沾到了些水滴,他仰起頭、試圖在這一片漆黑裡弄清楚不斷飄落下來的是什麼東西。墓前的六盞石燈突然亮起,借著這一點光亮、他終於看見了空中正在四處隨風飛舞的白色碎屑。

 

……這是……雪……?

 

他沒有體溫、僅僅是他皮膚摩擦產生的一點點微弱的熱度也足以讓一片雪花消失殆盡。脆弱而短暫……就像人類一樣。夜空中不斷增多的雪花停在他的肩上和尾巴上,太涼了、太冷了,明明是如此轉瞬即逝的東西、卻因為聚集在一起而變成了一副讓人難以忽略的情景。他搖了搖頭、伸手去翻自己的包,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約定……達成了。」

金屬製的髮簪摸起來比打在身上的雪花還要冰冷。他盯著墓前的被他剛剛放下的髮簪,沒注意到的角落裡刻著「多加」兩個小字。她真的會出現嗎?……好冷、好想睡……已經幾乎感覺不到尾巴尖了。他用力揉了揉臉,平時是皮膚的地方已經全都變成了鱗片。

 

「……謝謝您。」

 

他猛地回過頭,白髮的……女人……雪女?沒想到真的會出現……。他動了動嘴唇、試著說點什麼,而順著嘴角鑽入身體裡的涼氣沒讓他發出一點聲音。

 

 

「……該起來了。」高杉輕輕搖了搖她的肩,「到拆禮物的時間了。」

「……嘶……」她從被子裡探出半個腦袋,「……這麼快就到了嗎?……感覺才睡下沒多久呢……」

「來吧。」他拍了拍她的尾巴,「現在起來的話剛剛好。」

 

「……嗯……我知道啦。」她揉著眼睛,「……要去客廳拆嗎……?……還是……」

「在這裡就可以。」

「……這裡……?」

「看看窗外吧。」

「……外面黑黑的、什麼都……咦……?」

 

有什麼東西……從天上降了下來。白白的、一片一片隨著風……

她趴在窗前,那些白色在空中畫著圈,它們壓在樹枝上、停留在地面上,在微弱的路燈光芒下變成了亮晶晶的一片。

 

……就和電視上看見過的一樣。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臉,高、高杉……?這是……

 

「聖誕節快樂。」他坐在她的床邊,「……希望你喜歡。」

 

……騙人的、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

她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每天檢查天氣、試著用降溫的咒術把噴出來的水變成小雪花,在網絡上搜索一些奇怪的祈求下雪的偏門方法。……她什麼都試過了,她從心底裡也明白、能在這裡過上一個白色聖誕節只是種奢望。可是他做到了、只是都沒講出口的願望、他就這樣為她實現了。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好?我明明就連你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了?」

「……沒、沒什麼。」她用手腕蹭掉馬上就要溢出來的淚水,「……我……」

 

……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屋外的雪似乎更大了、地面上那薄薄的一層已經變得有了些厚度。來自身後的他的體溫把她溫柔地包裹住,他胸口那一片來自於她的部分像是在和她的身體共鳴。

 

……你已經給了我很多了。……只要你開心就好了、那就是我唯一想要的。

……高杉……?

 

她倚在他的懷裡、用手撫上他領口露出來的那一小塊她的鱗片,……或許……

像是在配合她一般,他低下頭、用下巴抵上了她的肩。

 

……或許我還有……還有可以給你的東西。剛剛那些看不清楚的小雪花在燈下化為雪片,她的聲音很輕,「……高杉。雖然很狡猾、但這是我的……」

 

……軟軟的。熱熱的。唇上的小鬍子弄得她有點癢癢的。

 

她緩緩睜開眼,「……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你準備的……聖誕節禮物了。……高、高杉……?」

 

「……那我還可以……」他幾乎貼在了她面前,「……再多要一點嗎?」

 

或許本就沒有那麼多事情需要考量。不管是那分岔的舌尖、沒有溫度的口腔,還是沒來得及收起的尖牙,那都是被他喜愛著的一部分、那都是讓他享受起當下每分每秒的理由。他還有很多事想和她一起做、還有很多風景想和她一起看。然而人不可能一輩子風平浪靜,但若是真的到了一定要分別的時刻、他希望他能覺得不枉此生。或許這一生也不足夠,他會在下一世找到她、抓住她、再一次被她的尾巴纏繞起來,因為他們的故事必然不會像別人一樣落入俗套的悲情中。哪怕他什麼都不會記得、哪怕她心中與他一起的回憶也慢慢消解,他還是會陪著她一起坐在窗邊、一起看好多好多場雪。

 

 

「小佑!」隱刀一把抱住剛剛進門的搭檔,「……高杉全部都告訴我了。下次不要一個人出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了、好不好?」

「……知道了、姐姐。」

 

聽見這句話什麼都值了。

只不過搭檔的身上看起來還是有點慘,那股寒意他在電車上坐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能緩過來。臉上雖然勉勉強強地恢復了平時的化形,但被衣服遮住的部分還都是黑色的鱗片。他掃了一眼牆上的時鐘,……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進到客廳、他從不知道哪裡掏出來一個小盒子,「……聖誕快樂、姐姐。」

「謝謝你喔!」她雙手接過盒子、放在耳邊搖了搖,「嘶……?」

「……已經過了十二點、所以可以拆了。」他指了指上面的絲帶,「從這裡開始就好。……一會應該用得上。」

 

她解開盒子上用絲帶精心綁出的蝴蝶結,兩隻看起來軟乎乎的帶著花紋的淺藍色手套正靜靜地躺在裡面。她舉起手套,靠近手腕的部分還有一圈白色的絨毛,「……喔!」

「戴上試試吧。……織得比較趕、不知道合不合適……」

正在往手上套著手套的她突然呆住,「是、是小佑自己織的……?」

「……嘶、嗯。在商店沒看到什麼合適你的……」

 

兩隻手套在她手上正正好好。她舉起手看了又看,……這個從前那麼討厭人類的弟弟、說不定是適應人類社會的天才吧……

 

「給。」

搭檔有點詫異地接過高杉遞給他的盒子,「……真虧你還給我準備了禮物……」

高杉聳了聳肩,「想還給我的話隨時歡迎。」

「不、喂、你真的——?」

 

這個、這個很貴吧!搭檔看著禮物紙下眼熟的遊戲機包裝盒,「……你這傢伙……」

「都說兄弟姐妹之間要有一樣的玩具才比較好。」他的反應似乎讓高杉很滿意,「聖誕節快樂。卡帶的話就靠你自己了。」

 

「喔!我也有東西要給小佑……」她跑到房間、手裡捧著一個小方盒,「……可能做得不是太好。聖誕快樂喔!」

「……謝謝你、姐姐。」

 

……好小的盒子。他拆著小盒的包裝,是掛飾之類的東西嗎?應該不會是首飾……

 

「……因為小佑總是背著包。所以我想著這個可能會有些用處……」

 

果然是掛件。他拎起鑰匙圈,一隻羊毛氈戳成的黑色兇惡小蛇正在上面搖搖晃晃。……好、好可愛!……居然能在聖誕節收到姐姐親手製作的我的製品!他看著手裡那隻吐著信子的小蛇,……不過我在姐姐心裡居然……這麼兇嗎?

 

「……高、高杉?……怎麼還有給我的東西?」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高杉把一個大號禮物盒放在她面前,「隨手就買了。」

 

要是隨手買的就有鬼了。搭檔在心裡忍不住吐槽,裡面不會是什麼超大娃娃之類的吧?高杉也會買那種無聊的禮物送人嗎?

 

「……哇、哇啊……」

隱刀掀開盒蓋,與其說這是聖誕禮物、不如說這是高杉為她量身定製的聖誕大禮包。想讀但還沒來得及集齊的幾本漫畫、為了等打折一直沒買下的遊戲卡帶、每次路過都會摸一摸的小熊玩偶……還有好多好多她在某個瞬間想擁有的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太、太豪華了!她翻騰著盒子張大了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這是溺愛、這是那個資什麼主義的洗腦!怎麼能、怎麼能……搭檔看著剛剛被自己送出去的小盒子突然洩了氣,算了算了、我的禮物是手工的、更能體現我的用心……。不過……好像沒看見姐姐給那傢伙送了些什麼禮物?……不會是趁我出去的那段時間送完了吧?……真是的、這兩個人……

 

「好了。」高杉拍了拍手,「……既然禮物都已經拆好了、那麼還剩下最後一個聖誕節活動了。」

「……嘶……?」

 

搭檔幫隱刀披上外套,「……該出去玩雪了。」

 

 

……即使只有一夜……也可以為她帶來幸福吧?

 

東京的溫度不足以讓雪留存上多久,只要一點陽光也會讓它開始消融。被高杉牽著的隱刀看著自己的肩頭,被風帶來的小小的六邊形冰晶正靜靜地躺在那裡。日後想起這樣短暫的幸福、是不是只會徒增傷悲?搭檔看著在風中與雪花融為一體的雪女,你會不會後悔?

 

……如果可以回到當初、您會選擇另一條與現在相悖的道路嗎?

 

「小佑、你看!這樣的話……」隱刀躺在雪地中央揮舞著雙手,「……就可以做出雪天使喔!……不用擔心我啦、高杉……我不會再把雪弄到領子裡去啦!……」

 

……我……

……如果可以回到當初、我還是會……

 

……看來您已經有了答案呢。想必他們二位……也和您抱持同樣的心情吧?

 

他把一小團雪捧在手心,……還是很涼、但已經沒有了那種刺骨的冰。……短暫的幸福也是幸福,只要充實地度過了每一刻……

 

「……小佑!我們要堆雪人啦、你不過來嗎?高杉說三個人一起努努力的話、說不定能堆出來一個和我一樣高的雪人呢……」

 

……不過現在都無所謂了。他笑了笑,「這就來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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