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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行類飼養指南 · 下

全本移步

 

七、兩人一對

 

「我們小佑還在蛋裡的時候啊……」

 

他不喜歡她這麼講話。明明只差了一百來歲而已、她卻總表現得像個長輩。他從蛋的那條裂縫探出頭時、看見的第一樣東西就是她漂亮的深藍色鱗片,她用尾巴把小小的他捲了起來、然後捏了捏他的臉。

 

「小佑——」

 

她這樣叫他。他是從她撿回來的蛋裡孵出來的、所以她也自然而然地給他起了名字。你從今天開始就要和我們一起生活啦!她嘶嘶地講著、然後把他放到了奶奶的懷裡。

 

他們和奶奶一起在村子裡生活了很久。和人類的村莊有些相像、只不過他們都住在山上,他們也不需要建房子、只要找個山洞或者鑽進泥土裡就能睡覺。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來的,我們生出來就是這個樣子啦!村子裡的小蛇們被問及時也只會這樣講。山上沒什麼好東西吃、奶奶也不許他們下山玩耍,儘管小蛇每週吃上一次飯就足夠、可他總是在喊餓。她明面上沒有說什麼,但在夜裡偷偷地把他叫醒、牽著他的尾巴帶他一起爬向了下山的路。他們鑽進一片規整的長在水上的草叢裡,這不是草叢、這叫做稻田喔。她回頭這樣告訴他,是人類種下的、很有趣吧?

 

……嗯、可是人類種草來做什麼?

好像是用來吃……的吧?她捏了捏那些還未成熟的稻穗嘟囔著,聽説還要煮熟了什麼的……喔!看那裡!

 

被她尾巴纏住的東西毛茸茸的、掙扎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這是什麼?

這是鴨子。它叫起來很古怪。她把還溫熱的鴨子放到他面前,給你嚐嚐。

 

他嚐也嚐不出什麼味道。不過相比於那些平時吃的小鳥小蜥蜴倒是頂飽得多。

 

那姐姐呢?姐姐不吃嗎?

我已經不是小蛇了、才不需要——

 

……。

他們兩個頂著飽飽的肚子躺在田埂上。她捏了捏他的手,你看、小佑、從這裡看星星的話會不太一樣喔。

 

嗯……

……可是我不在乎天上的星星。我在乎的是……

 

他倚在尾巴上看著她的側臉,我們該回家啦、姐姐。

 

 

……為什麼非得在這個時間點醒過來呢?

他不是故意想偷聽、只是半夜醒來發現她的房門開著想看看她怎麼樣了而已。他杵在高杉的房門前,其實很簡單就能想明白不是嗎?為什麼他們兩個身上互相有彼此的味道、為什麼姐姐說什麼也不想跟自己一起回家、為什麼她出了屋子第一件事是跑到他的房間去找他。她終於能像以前一樣表現出喜怒哀樂、那張臉終於能再次做出各式各樣的表情。他相信有一天她一定會回應他的感情、而此刻得到回應的那個人卻並不是他。

 

……那現在我要怎麼辦?我一個人要怎麼辦?

 

「……和你那個從蛋裡出來的弟弟一起玩去吧!」

「他才不是我弟弟!他只是……只是……是搭檔、搭檔而已!」

「會孵蛋的怪蛇!」

「走開!」她惡狠狠地嘶了起來,「走開!」

 

他一度覺得她是不是討厭自己、因為她從來不在外人面前承認自己有一個弟弟。村子裡的小蛇們生下來就都是小蛇的樣子、只有他小的時候是一顆蛋,他知道他是被姐姐撿來的、可多少還是會心裡不舒服。姐姐就是姐姐、為什麼她總是不承認呢?

 

姐姐很討厭我嗎?

沒有。她用樹枝戳了戳地上的泥土,我沒有。

……那今天還可以和姐姐一起睡嗎?

 

她沒回答。她轉過頭望著山洞入口處的方向,煙的味道順著風一起被卷了進來。沒過多久煙越來越濃、越來越嗆,倒映在她眼中的火光讓她的雙瞳變得狹長。

 

……怎麼了、外面怎麼了?姐姐?

 

她抓著他和他一起沖出山洞,他們跑了很久、跑了很遠,周圍的樹枝被火燒得噼哩啪啦響、到處都是東西被燒焦的難聞的味道。那些舉著火把和草叉的人類抓住他們、又強行把他們兩個分開按在地上,就是他們!他們下山踐踏我們的作物、讓我們顆粒無收!

自從他們來過之後、進到了稻田裡的人都會生一場大病!

村裡的小孩子也不見了、一定是他們兩個吃掉的!

幕府的陰陽師大人、請你們一定要把他們……

 

半人半蛇的妖物、你們可知自己的罪行?

……我們沒做那種事!

現在人證確鑿、已經做了的事情為何不敢承認?

……我說了我們沒有……等等、不要——

 

……姐……姐……?

外型似鷹的式神叼著他滴著血的左臂。……好痛、姐姐、好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們不會再下山了!你想設結界也好、想把我們關起來也行。我、我求求你……放開、放開我弟弟!

 

 

……我該……我該去哪?……姐姐……

 

夜裡的街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城市裡的夜空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抬起頭也找不見一顆星星。

 

……要是那個時候我沒有下山……是不是就不會……

 

結界不見了。

他垂下試探著向神社外側伸出的只有鱗片的手,把他們關在這裡這麼久的結界就這樣不見了。他想起一睡不醒的她、想起她的鱗片連著肉被一起生生咬下後的斑駁的尾巴、想起她那張再也做不出人類表情的臉。他想起那燒了幾天幾夜的大火、想起除了他們已經什麼都不剩的村子。他沖破那道曾經攔住他們那麼久的牆,他要找到那些人的後代、把他們的屍體帶回來放在神社前做他們兩個的祭品。但他們睡了太久太久,無論是山腳的稻田還是天上的星星都已經沒了一點痕跡。他用指節敲著水泥鑄成的牆、仰頭看著那深入雲裡的樓頂,站在錯綜複雜的地下車站裡漸漸忘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他摘下口罩、在無人的小巷裡吐了吐信子。

 

……是……姐姐……?

 

 

「……佑……小佑!」

「……姐姐……?」

「……好了、好了。……我們回家吧?一起回去吧?我……」

 

「……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怎麼……?」

 

「我……」從他的方向傳來了布料破掉的聲音,「……我好像……沒辦法化型了。」

「沒關係!都沒關係的……我們一定有——」

「……反正姐姐也……」他的聲音變得有點奇怪、蛇尾的部分也變得越來越長,「……不需要我了吧?」

「……不要說這種話……!」

「……別再靠近我了……姐姐……」他弓起身體,「……姐、姐……?」

「……我在、我在這裡呢!」她又向前挪了挪,「……小佑!」

 

……想吃掉。想吃掉姐姐。把姐姐吞進肚子裡就能和姐姐一直在一起了。那樣就會一直帶著姐姐的味道了。……姐姐。姐姐。姐姐。想咬進她的鱗片、想把牙齒扎進她鱗片下蓋著的肉、想緊緊勒住她的身體讓她一動也不動。在肚子裡的話就誰也不能把姐姐搶走了。姐姐好香。姐姐。姐姐。姐姐。

 

「……小佑……」

她無視掉他已經對她完全咧開的嘴、輕輕伸手環住了他還留存著點人型的上半身。

「不管怎麼樣……」她躲也沒有躲、反倒把他抱得更緊了些,「……你都是我唯一的弟弟。」

 

……姐、姐……

 

他咬了下去。

 

八、下好離手

 

……姐姐……?

……姐姐在做什麼?……唔、好癢……

 

……不要動。很快就好了。

……姐姐?不、怎麼、怎麼回事……?

 

她把嘴裡叼著的東西貼在他只剩下一半的左臂處,那上面滴滴答答落下來的似乎是血。那塊涼涼軟軟的東西黏在了他斷肢的表面、就是那裡讓他覺得癢。

 

……姐姐?這是在做什麼……?

 

她用手抓起自己的尾巴、然後狠狠地咬了下去。她的肉連著上面的藍色鱗片一起從她的尾巴上分離,她就這樣一塊一塊地、把自己的血肉貼在原本是他左臂的地方。很癢、有點痛、感覺很奇怪,姐姐的一部分融進了他的身體裡。

 

……別再這樣做了、姐姐!你的尾巴已經……

……沒關係的。我會把你的手治好。然後、然後我們就會一直……

 

她坑坑窪窪的尾巴從地面上滑過、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跡。

……姐姐。姐姐……

 

 

「終於醒了啊。」

 

……怎麼一睜開眼睛是這個傢伙的臉。

 

搭檔盯著眼前陌生的天花板,「……姐姐呢?」

「在夢裡一直叫姐姐也就算了、睜眼第一句話也還是她?」高杉湊到他眼前,「她先去隔壁休息了。托你的福、昨天折騰了一夜。」

 

他努力拼湊著昨晚零零碎碎的記憶,「……我沒……傷到她吧?」

「沒有。……不過就差那麼一點。如果坂本他們到得再遲一點的話……」高杉對著他晃了晃自己掛著兩道血痕的胳膊,「……估計就麻煩了。」

 

「……抱歉。」他試著從地板上站起來、卻被一股無形的力拉了回去,「……呃?」

「你的道歉我就收下了。……不過現在還不能放開你。」高杉向一旁側過身,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光能隱隱約約看見形似繩子的東西繞在搭檔的兩手手腕上,「你要是再鬧那麼一通我們可吃不消。」

 

「……隨你們吧。不過……這裡是哪?」

「算是我們的藏身處。需要場地的時候可以用得上。」他看了搭檔一眼,「藏人的時候也可以避人耳目。」

「……你是擔心想讓我們回去的那群人會因為昨天的事來抓我嗎?直接把我交給他們不就行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不過現在這樣才能讓你欠我一個人情。」

 

「……哈?……這說法還真是有你的風格……。那你說吧、想讓我做點什麼回報你?」

 

「……我想到了一個能讓她留下來的方法。」他頓了頓,「但需要你幫個忙。」

 

 

……瘋了。

……真的是瘋了。

這個叫高杉晉作的男人、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啊?

 

「不、所以、你想和她做結下式神契約……不是需要媒介的那種簡單的契約、是那種要把她的一部分植入你身體裡的契約然後強行讓她留下……我沒理解錯吧?」

「是這樣沒錯。」

「……你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你的身體能不能承受住她先不談,她又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

「我都考慮過了。」高杉的目光落在了搭檔的左手上,「……那是她做的吧?」

「……喂、你難道想……?」

「在你還沒恢復意識之前我研究過了。……我知道施這種術的前提是什麼。她可以修復被怪異拿走的無法復原的部分吧?……只要讓她吃掉我的一部分、再用她的一部分填補上,這樣交換的話……就可以了吧?」

 

「……為什麼?」

「什麼?」

「……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你清楚風險有多大吧?先不管她會不會同意前半部分。……姐姐她……她從來都沒吃過人。……萬一中途她因為沾了你的血而失去控制的話……」

 

「這就是我想讓你幫我的部分了。」

「……你……」

「萬一真的發生你說的那種情況,……我的同伴們會把她鎮壓住。然後等她穩定下來你就帶著她回去。……很簡單吧?」

 

「……這不是簡不簡單的問題。你怎麼樣我不關心,但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如果你真的……她要怎麼辦?當她知道是她自己把你……你考慮過她恢復神智之後會是什麼心情嗎?」

 

他看不見高杉臉上是什麼表情、他也摸不透眼前這個人類為什麼這麼執著。明明只要讓姐姐跟著他回去就行了,現在也不是以前那種沒辦法聯絡也沒辦法隨意見面的年代。……況且在他心裡的某一個角落他也不希望高杉因此白白送死。

 

「我明白。但你也清楚的吧?我總是運氣很好。」高杉把雙手環在胸前、臉上又掛上了他一如既往的笑,「……賭注不就是下得越大才越有趣嗎?」

 

九、這絕對是在捏他結O式吧

 

式神儀式的時間定在了一週之後。

雖說也沒什麼東西需要特意準備,除了場地之外、只要雙方都同意就萬事大吉,但也就是讓她同意的這一步才比較麻煩。……突然被要求去啃自己喜歡的人一口、不論誰都很難一下同意吧?眼看著就已經到了第五天晚上,高杉來來回回地出入了她在他們藏身處的小隔間裡不知道多少次,但每次被問及她的態度如何時他也只是搖了搖頭。她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只是坐在床上發呆。

 

……那要是由那傢伙來呢?

 

在場的所有人看向還被捆著的搭檔時都考慮過這個問題,但只要稍微一想就會覺得這方案完全不靠譜。先撇開他幾天前才剛剛暴走過一次不談,他無論在哪個方面都站在和高杉對立的角度。如果真的讓他來負責「奪走」的這一角色,他會直接殺了高杉然後找機會把她帶走也說不定。至於高杉的幾個同伴們對此事的態度也各不相同,三個人裡只有龍馬對此保持相對積極一點的態度。久坂覺得一週的準備時間太短,況且風險太大、整件事情都很欠考慮,桂沒作過多評價、但神情中也帶了些凝重。

 

「……怎麼樣、晉作?她說什麼了嗎?」

 

剛從她房間出來的高杉對著龍馬搖了搖頭。他轉向搭檔,「喂、她說她想見你。」

 

 

「……姐姐?」搭檔揉著被捆了幾天而有點酸疼的手腕,「……對不起。我上次……」

 

「沒關係。」她維持著人形坐在床上、拍了拍她旁邊的空位。

「……所以是怎麼了?」他坐到了她旁邊,「姐姐想……和我回家了嗎?」

「……我……」她低頭盯著自己化型出來的腳尖,「……小佑呢?你要怎麼辦?」

「……我會聽你的話。姐姐想怎麼做都行。」

 

……只要你開心就好了。他沒把這句話講出來、他自己也覺得聽起來有點肉麻。

 

「……姐姐如果能成功留下的話……我可以自己回去。」

 

「那不會很寂寞嗎?」她對著他眨了眨眼,「你那天很難過。」

「你可以經常來看看我。」他勉強笑了笑,「……就別帶上他了。自己來看看我就好了。」

 

他當然也在心裡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盤。人類的壽命那麼短、對他來說等她回去最多也不過是等上個幾十年而已。那個叫高杉的男人只不過是在她相對漫長的生命裡划過的一道流星,而他才是能真正一直陪著她的那一個。他唯一擔心的只有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她會因為那個男人的離去而再度一睡不醒。……不過以後的事怎麼樣都很難說。就算她真的再睡一百年、他只要陪在她身邊就行了。

 

「小佑……」她轉過身輕輕用雙手環住了他,「……你不想留下來嗎?」

「我……」他也伸手摟上她的肩,「……我不知道。」

 

 

黃昏時刻、逢魔之時,晝夜交錯、是人和怪異可以同時出現的時刻。高杉身著墨綠色紋付袴獨自坐在這間用於進行儀式的和室中央,他面前的茶桌上放著一套酒器,其中的溫酒壺正溫著清酒。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些什麼似的、他睜開眼,「我知道你會來。」

 

「高杉。」

 

她坐到了高杉對面。似乎是不怎麼習慣以人類化型穿著和服、她的動作看起來有些笨拙。她理了理身上白色振袖的衣襬、又看了看面前的高杉,「……開始吧。」

他點了點頭。他把酒器中的三個不同大小的酒杯在桌上按大中小的順序一字排開,她拿出已經被溫好的清酒酒壺為他在小杯裡斟了酒,在他喝下之後、他也為她斟酒讓她飲下。由他再喝一次後、就可以換成中杯再重複一遍這個流程,只不過這次是由她先喝。最後用大杯飲酒的順序與第一次相同、但其中要多加一個步驟。她咬破手指、在為他斟好的酒裡滴進去了幾滴自己的血。高杉舉起杯,她的血和人的血沒什麼區別、混在酒裡也感覺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味道。這一步相當於是檢查他會不會對她植入他身體裡的那部分發生排異的過敏測試,畢竟在此刻儀式還可以隨時被叫停。

 

「(……到我了……)」

 

她有點緊張地接過高杉遞過來的酒杯,裡面是他為她斟的酒、還有幾滴他的血。

 

……高杉的味道……

 

就算只有幾滴也能感覺得到、甚至都能蓋過她討厭的酒的氣味。她閉上眼把杯裡的液體一飲而盡,……還好、還沒什麼感覺。她為高杉斟上最後的酒、加進自己的血,這樣加起來共喝九次,過問天地萬物、在此結下契約。

 

 

「……真的沒問題嗎?」

「這才剛開始沒多久。」龍馬拍了拍搭檔的肩,「相信他們吧?」

「你還真樂觀……」

 

據說是為了不讓什麼「磁場」打擾儀式,在外屋等著的搭檔他們連手機都沒得玩。他看著牆上掛著的鐘、已經過去了半小時了。……差不多喝完了酒?如果在這步還沒什麼問題的話、那應該就可以開始……。他們沒辦法打擾儀式、自然也沒辦法查看裡面的情況,全靠搭檔吐信子來時刻關注隱刀的狀態是不是還一切正常。他嘆了口氣,讓姐姐單獨和一個男人待在房間裡進行什麼儀式怎麼想怎麼覺得怪。他在這坐著也有些尷尬,儘管他們都或多或少的從高杉和她那裡聽說過對方的事,可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給他們留下的印象也不怎麼樣。他倒是能和龍馬講上幾句話,桂對他很明顯還有所戒備,至於久坂、他覺得久坂看起來很兇,……是不是剛剛還瞪我了?他把身上從龍馬那借來的外套又裹了裹,為了儘量防止她的暴走、整間屋子的溫度都開得很低。

 

「(……姐姐啊……)」

 

他靠著沙發背、眯起了眼睛。

 

十、到底在幹嘛

 

「真的、真的要……?」

「沒關係。」高杉脫下羽織放在一旁、接著牽起她的手,「來吧。……你想從我這拿走點什麼?手?眼睛?還是……」

她往他的懷裡靠了靠。她把手疊在他的手心上,他的手比她的手大上了一圈,疊在一起的時候感覺熱熱的。她抬起頭看著他深棕色的眼睛,用指尖輕輕划過他的眼下直至下頜。……我要拿走些什麼呢?我什麼都不想拿走。……高杉只要這個樣子就很好。她把他抱住,「……我不知道。」她輕聲道,「……我……」

 

他懷裡的溫度讓她舒服得有點發暈。她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是心跳。能聽見他的心跳。就是從這裡……血被輸送到全身、讓他的身體變得暖呼呼的……

 

……血……想要……高杉的血……

 

她拉起他的那隻手指上還帶著剛剛為了滴血進酒而咬破的傷口的手,所以味道就是從這裡……不、等等、太奇怪了!我這是在……

 

……好香。好甜。……血應該是這種味道嗎?

 

她雙手捧著他的胳膊,分岔的信子繞著他的拇指、仔仔細細地刮走上面的血珠。……別這麼做了!但是……再一點點就行、再給我幾滴就好……可那麽小的口子、就算用力吸也嘬不出多少。

 

「……嗯……?」

 

他用在外面的手指磨蹭著她的臉,被她含在嘴裡的拇指則是探索著她毫無溫度的口腔。他輕輕一按逼她張開嘴,她呆呆地任由他撫過她的尖牙和分開的舌尖、唾液順著她沒辦法合上的嘴溢出來了些。

 

「真可愛啊。」

 

他揚起嘴角、欣賞著只要一點點血就能被喚起的她那動物般的非人感。似乎很不好意思、她輕推著他的胳膊想讓他停下,他抽回欺負她的手、用另一隻手環上她的腰借著這份力抱著她一起躺了下去。……太奇怪了、到底在幹嘛?

 

「……高杉……?」

 

他扯開衣領露出胸前彷彿在邀她下口,「……想從這裡咬下去嗎?」

「……別這樣……別說那種……」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還是坦率一點吧?」他勾著她的前襟讓她貼在他胸前,「你想要我。不是嗎?」

 

 

……才過去一小時多一點啊……

 

搭檔打了個哈欠,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睡了挺久呢。他吐了吐信子,從進行儀式房間的方向傳來一股不太一樣的味道。他認得這個味道、不過好像……太濃了?……而且聞起來讓人感覺……有點餓……?

 

……是血。那傢伙的血。……氣味濃到幾乎蓋過了她的味道。他又吐了幾次信子,試圖從她那幾乎被蓋過的味道裡拼湊出些什麼,可血的味道實在太濃了、濃到在場的幾個人類都把目光放向了那道門。他想問他們點什麼、猶豫了一會還是沒能開口。……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有在這祈禱裡面的兩個人可以平安無事。

 

 

就咬一點點。

就咬一點點就夠了。……然後立刻補上。儀式就結束了。很簡單的、我可以……

我可以做得到。

 

她其實有點不知道怎麼下口。蛇類吃東西都是直接吞下去、咬碎反倒顯得奇奇怪怪的,雖然也有嚼普通食物的經驗、但那和從很大的目標上咬下來一小塊也不太一樣。她用手撫摸著他胸口前露出來的那一片,……那就在這裡……取走一點點。距離他的心臟很近、就在這裡放上我的一小塊……

 

……高杉……香香的……

 

……會有些痛吧?她對著他胸口輕輕哈了口氣,……慢一點好還是快一點好?不管了、還是快一點吧。……一口、就咬一口,不會怎麼樣的!我想……我想留在高杉身邊!所以……

 

好香。好甜。

 

尖牙刺破皮膚、那股混著鐵鏽味道的甜一瞬間充滿口腔。她咽下那被她撕扯下來的軟軟熱熱的、沾滿他香氣的一小塊,包裹其上的血是增添味道的醇香醬汁。……再給我一小口、就一小口。順著第一口的位置一下就能知道第二口應該落在哪裡,她舔著溢出來的那些紅、一點點都不能浪費掉。

 

……高杉的一部分……進到了肚子裡……。喜歡、喜歡高杉。她用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巴、那一撮小鬍子總是扎得她癢癢的。有點陌生的和室背景突然從她眼前消失,他們一起回到了家、回到那張他們總是一起睡的床上。……只是想要抱而已、只是在抱抱而已。今天的高杉好香、所以今天也要抱著高杉一起睡。……然後睡起來的時候、想一起吃……

 

……想吃什麼……來著……?

 

 

嘶。

 

……有雌性的味道。她吐了吐信子,工作到晚上才回來的高杉身上總是有雌性的味道。她披著小毯子走到他的房門前,「你在外面忙什麼?」

 

「是工作而已。」

他停下了準備解襯衫扣子的手,……外衣下的襯衫上有著更濃的雌性味道,還有些她從沒聞過的些什麼嗆嗆的東西。她抬起頭看著他,「你的工作要和很多女人在一起嗎?」

「哦?」似乎是覺得她突然講了什麼有趣的話題,他對著她彎下了腰,「為什麼這麼說?」

「沒什麼。」

她吐著信子轉頭回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剛在高杉家借宿沒幾個月的隱刀就是這樣一個有點怪怪的傢伙。她不太擅長講話、所以有的時候會乾脆胡亂答應一句然後走掉。她也不是不想說、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講才比較好,如果直接對著高杉說「不要和女人在一起」、是不是會讓他覺得過於古怪?這件事就在她心裡讓她悶了好幾天。聽見鎖門聲音的她從毯子裡探出了頭,……高杉的味道變淡了。又是要去工作,她嘟囔著,為什麼人類要工作?

她鑽進他的房間轉來轉去,他的味道明明很好聞、可沾上雌性的味道就會變得很討厭。她打開他的衣櫃,伸手撥弄著裡面整整齊齊地掛著的襯衫和外套。她躡手躡腳地用尾巴在每一件上都蹭了幾個來回,這樣那些雌性的人類就不會貼著他了!她歪著頭敲了敲下巴,……可是人類感覺不到我的味道吧……?真是的、做了些沒用的事……

 

她突然感覺很挫敗,像是在出氣一樣拍打著他的被子,算了、不管了、好像有點餓了……

 

 

他看著她壓在他身上甩出蛇尾、和服領口裸露出來的肌膚慢慢變成鱗的順滑質感,肉分離身體的過程沒他想像中那麼疼、還是他已經被她的氣息麻痺到就連她帶給他的痛苦也感覺不太到?他用沾著血的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她吞下嘴裡的碎肉抬起頭迷茫地看了看他。她張開嘴試著叫出他的名字、而已經發不出人類聲音的她只是對著他歪了歪頭。

 

……已經吃下去幾口了?吃太多……的話、高杉會講我的。……高杉、高杉去哪裡了?

 

 

「……抱歉啊、今天有點忙。」他把紙袋遞到她手上,「我買了這個給你。就算作讓你等我這麼久的補償、好不好?」

 

他一向抓得很規整的頭髮有點亂、襯衫領口處也能隱約看見些暗紅色的痕跡,不用特意吐信子就能聞到的雌性氣息和那嗆人的香水氣味告訴她他在說謊。我都知道了、我問過龍馬了、你的工作才不需要和很多女人在一起……。晉作他是有些這方面的愛好,龍馬委婉地和她講,如果你實在很介意那味道、不如試試直接和他說說怎麼樣?

 

我……我不擅長說那種事。

沒關係的。總要來嘗試一下嘛!晉作也會理解的。

 

她把紙袋放到了餐桌上,我不餓。……我要去睡覺了。

……我明天會在家陪你的。

不需要。

 

她鑽進房間關上門,誰需要你來陪我了?她把被子蒙在頭上抱著尾巴卷成一團,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現在過去……多久了?

……他為什麼還不來敲我的房門?我沒有吃東西、他都不來問問我嗎?

……他明天不會在家陪我了嗎?因為我說了不需要?

 

她氣鼓鼓地把他的房門推開了一個小縫,怎麼就這麼睡著了?她擠進去趴在他的床邊對他吐著信子,討厭、討厭的傢伙。但是他的被子裡……好像很暖和。她掀起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就待一小會、就一小會。……只是因為這裡很暖和而已,她用尾巴勾住他的腳腕、緩緩繞上他的腿,在他的身上輕輕地蹭上了自己的味道。

 

……多陪陪我吧,她貼在他背後小聲地像是在祈禱,……多沾上點我的味道就好了。別再帶著那些雌性的味道回家了……

 

有點睏了……暖和一下、抱一小下就要回去了。……嗯?

 

他抓住了她正準備抱住他的手。

 

 

「……差不多夠了吧?」

 

……是誰在說話?

 

她的雙手被什麼東西架在空中讓她沒辦法俯下身去,想接著咬下去而張開的嘴一下撲了個空。別攔著我、我還要繼續吃——

 

「……振作一點、好好想想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

我好餓……然後……在尾巴裡纏著的……香香的……不、不對。這個香味是……可是我好餓!

 

她扭動著胳膊想掙開手腕上的束縛,……是什麼東西這樣熱呼呼的?

 

 

「什、什麼啊!……原來你醒著……」

剛剛那些話難道他全都……!她慌慌張張地想抽回手從他的房間裡趕快逃走,但不管她怎麼掙扎他都沒有鬆手。我、好了、放開我!她拍著他的背,我沒打算做什麼、只是這裡很暖和……

 

「……我不會再工作到這麼晚了。」他翻過身湊到她面前,兩個人的鼻尖幾乎都貼到了一起,「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啊、嗯,好、好吧……」

 

……高杉……好近……

 

「對、對不起打擾你睡覺了!我這就回……」

「沒事。」他這才鬆開她的手,「想睡在這就睡吧。」

 

……高杉……高杉。

她縮在他懷裡貼著他的胸口,香香的……高杉。

 

……喜歡。

 

 

「……高、杉……?」

……高杉……高杉……是誰、來著……?

 

她向下施的力好像變小了些。被她的蛇尾纏住半個身子的高杉自下而上頂著她的雙手手腕、攔住她想繼續撕咬他的動作,血隨著他使力從那些被她咬出來的缺口不斷溢出,隱約能看見有的傷口甚至見骨。他也不是毫無準備就進行了這場儀式,儀式開始前久坂給了他兩張符紙,一張能讓他即使在瀕死狀態也能神智清醒、另一張則是能讓他即使心跳停止也能再活動一段時間,……不過也不能支撐多久就是了。

 

「……是我!就在你眼前!」

「……高、杉……?高杉……」

 

她機械地重複起他的名字。……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快點、快點想起來……!高杉、高杉是……是……

 

想咬下去。

 

不行、不可以……!已經、已經夠多了、現在應該……!因為、因為高杉是……高杉是……是我喜歡的……!

 

她張開的嘴落在了自己的左臂。

 

十一、好結局?

 

「……高杉!高杉……高杉……?」

「……高杉……!」

「……該起來了!高杉!」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一片,……是鱗的觸感。她又用力搖了搖他的胳膊,「高杉!」

 

他睜開眼、眼前的她已經換上了準備外出的小毛衣。……怎麼在這個時間睡著了?本來只是打算抱著她睡個午覺、結果居然到了這個時間才醒過來。他掀開被子坐到床邊,她正在一旁急急忙忙地套著外衣,「……該起來準備出去啦!今天訂好了要和龍馬他們一起……喔!」

 

高杉撿起被她弄掉的衣服,「來、把手伸過來。」

她脖子上掛著條玉骰子吊墜、手臂上厚厚的一層繃帶還沒有拆,這幾天她總是弄掉東西、就連衣服也經常要他幫忙來穿。他幫她套上外衣、自己則是站到鏡子前套上了襯衫,他胸口上幾乎有一半多的部分都是深藍色的鱗片。儘管似乎也有能讓鱗片變得和皮膚無異的方法、但他覺得就這樣就很好,哪怕要和她暫時分開、只要摸摸胸口就會覺得她在身邊。

 

「……好啦、可以走啦!」她站在玄關沖他搖了搖手裡的東西,「我已經拿了車鑰匙喔、陰陽師大人!」

「真可靠啊。」他伸手夠下她手裡的鑰匙串,「……我可愛的式神小姐。」

 

「……你們兩個是拿我當空氣嗎?」不知道為什麼已經融入了背景版的搭檔發出了一陣陰森的聲音,「這裡還有一個人呢。」

「喔!抱歉、小佑……」

「早點習慣對你來說才比較好吧?」

「……你這個……」

「好啦、好啦!該走啦!」她擠進站在玄關的兩個男人中間,「……手機、錢包、鑰匙都帶好了喔?走吧!」

 

 

……就和高杉預想的一樣、儀式很順利。

龍馬他們在外邊等了太久太久、裡面的聲音聽起來也並不樂觀,再加上搭檔聞到蓋過隱刀氣息的血腥味,他們最後決定打開屋門、一起打破為儀式所布的結界。……結果擔心得要命的大家都因為中間進行儀式的兩人瘋狂放閃而傷到了眼睛。他們兩個渾身沾滿有點乾涸的血跡,高杉把已經平靜下來的她抱在懷裡、另一隻手一下一下輕撫過她的頭髮,好像她才是剛剛被吃的那一方。……她的狀況看起來倒是有點糟糕,手臂上的肉被咬得幾乎沒剩下多少。她把血淋淋的雙手垂在身前、靠在他身上用額頭蹭著他的下巴。

 

闖進來的幾位都忍不住擺出了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除了搭檔以外的幾人也終於反應過來了高杉到底為什麼如此堅持完成這場儀式。不過當然也有人覺得某人身為陰陽師還帶頭和怪異卿卿我我簡直是大逆不道……但高杉就是這樣一個人、大家都知道的。於是現在只剩下了一件事……

 

「……喔、對了,這是你的車票。」龍馬把車票遞給搭檔,「時間是在明天一早。訂得稍微有點趕、不過正好能在神歸月回去。」

「謝了。」搭檔接過車票,隱刀湊到他面前仔細看了看,「是新幹線欸!我只在電視上看到過……」

「那給姐姐也準備一張票、和我一起回去吧?」

她探過去的頭又縮了回去。

 

「沒關係。」高杉把剛涮好的肉夾到了她的小碗裡,「我們去看他的時候就可以坐新幹線了。」

「那我們可以吃車站便當嗎?」

「當然了。」

「好欸!」

「晉作、你們兩個能不能稍微——」

「怎麼、我們的大弟子連別人講話也要管嗎?」

「這明明——」

「高杉、久坂,你們兩個別爭了!」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我支持久坂……」

「真是的、你也應該為你姐姐的幸福開心才是吧?」

「龍、龍馬!?」

「那最後一盤肉我吃掉了喔。」

「小心別燙到了。」

「還要再加嗎?」

 

……或許能留在這裡也挺不錯的。

搭檔看了看隱刀、又看了看高杉和才剛認識沒多久的大家,雖然這些人湊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吵吵鬧鬧的、但感覺並不壞。……能留在這裡和他們在一起、她每天也會很開心吧?他揚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再加一份吧。拜託了。」

 

 

「說了不用早起來送我了……」

「怎麼可能不來送你嘛!喔、那個餅乾我也想要……」

 

早晨的東京站已經是人來人往。他們特意來得稍微早了一些、讓搭檔能在回去前買些什麼東西帶回去。……不過他本人倒是沒什麼想要的,都是隱刀一直在各個店鋪轉來轉去。她把幾盒巧克力味的芝士餅乾塞到了他的雙肩包裡,「再拿上幾盒這個、你肯定會喜歡吃這個……」

 

「好啦、……不用再給我裝零食了,姐姐。」

「真的不需要了嗎?」她看起來有點難過,「山上沒什麼好吃的……」

「沒事的。」他拽下口罩對著她笑了笑,「馬上就到冬天了。……我會睡上一覺、醒過來的時候就能見到你了。」

「……等春天一到、我馬上就去看你。」她捏了捏他的手,「約好了喔。」

「嗯、約好了。」

 

「時間差不多了。」高杉把手裡的袋子遞給了他,「一路順風啊。」

搭檔接過袋子,不用看他也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臨走還買給我最便宜的牛肉飯?還真是像你會做的事……」

「我早就知道你喜歡吃這個。」

「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搭檔忍不住在口罩下擺了張怪臉,「好了。……那我要進站台了。再見了、姐姐。還有你……照顧好姐姐。」

「小佑……」她踮起腳來抱了抱他,「再見啦。……很快就會再見面的。一個人也要照顧好自己喔。」

「……嗯。」他拍了拍她的背,「……姐姐不用擔心我。」

 

他們目送他進了站台,在高杉懷裡的她對著他用力揮了揮手,直至他消失在拐角處。

 

十二、真的結局了

 

「那些官家的陰陽師……」她坐在沙發上揉了揉臉,「……好像也沒有那麼可怕。不過今天可真是累壞了……」

「辛苦了。你要吃這個嗎?」

「好喔!」她雙手接過高杉遞給她的甜筒,「謝謝你。」

 

他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她像平時一樣擠進他的懷裡、然後把尾巴纏在了他腿上。送走搭檔後又過了幾天,他們去跟官家的陰陽師報了到、講清楚了她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可以合法留下來的理由。沒想到現在的式神居然還要填表格錄入到數據庫裡去,可把幾乎不會寫字的她折騰了好久。……不過、好在現在已經全都弄好了,之後她也可以跟著高杉一起去做點陰陽師的任務了。她覺得很有趣、這像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門去了。

 

……然後每天就和高杉……就我們兩個……

 

她舔著手上的冰激凌甜筒、電視里正放著她喜歡看的美食節目。她突然吐了吐信子,……怎麼好像……?算了、應該是聞錯了。

 

「嗯、你要吃嗎?高杉……?」

「……我就先不……」

 

他是最近才能感覺到那股味道的,她身上的那種味道、蛇的味道。……大概是因為現在身體裡有她的一部分吧?只需要一點點那股味道,他就會想起她身上鱗片的觸感、想起她皮膚上帶著的涼意、想起她的……

 

「……嗯?怎麼了嗎……?」

 

她分叉的舌頭總是讓她在舔東西的時候把自己弄得一團亂。她仰起頭無辜地看著他,嘴角還沾著點冰激凌。

 

「……高……?」

 

她和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熱熱的氣息讓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不是就是那個、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個、互相喜歡的人類會做的……

 

叮咚。

這門鈴聲可以說是究極不合時宜。

 

……真是的、到底誰這麼晚來按……欸?等等、不會是——

 

他們兩個像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樣飛快地恢復到了剛剛的位置上,她解開纏住他的尾巴,「我、我先回屋子裡去吧!麻煩你去開門……」

 

叮咚。叮咚。叮咚。

……怎麼還這麼著急啊……

 

「這就來了。」高杉語氣裡帶了點不爽,他走到玄關打開大門、門前的站著的卻是個意料之外的傢伙。他僵了一會才發話,「……為什麼是你?」

 

「怎麼、打擾你的好事了嗎?」搭檔語氣中帶了點得意,「就不能先讓我進去嗎?」

「……小佑!?」她也從屋子裡鑽了出來,「你不是應該回去……了嗎?」

 

高杉嫌棄地側身讓他進屋,後者則是大搖大擺地直接走進來把包一扔坐在了沙發上,「我確確實實回去了。」

「……然後呢?發生什麼了嗎?」

「……嗯、怎麼說呢……」他向後一靠,「聽說是下了大雨引發了泥石流什麼的……把神社沖垮了。」

「神社……?」

「就是我們住的神社啊!」

「欸!?好歹我們還是半神……?……居然就被、就被沖垮了……?」

 

「所以現在我只能回來了。」他摘下口罩、露出咧到耳根的嘴角,「……你會幫我想辦法的吧、陰陽師大人?」

「你知道擅闖民宅是犯法的吧?」高杉把手伸進口袋,「我不管你什麼理由、你再賴著不走我可要就地開始除靈了。」

「……你以為我想的嗎?我也是沒辦法——如果有選擇的話誰想看到你那張有奇怪小鬍子的臉啊!」

「……你覺得你從來沒化形成功的嘴看起來很美觀嗎?」

「我這明明是更加高級的——」

「專門回收牛肉飯的垃圾桶是吧。」

「……高、高杉——!!」

 

又、又開始了……

隱刀眨了眨眼,怎麼說呢……似乎聽他們兩個吵吵架也挺有趣的。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偶爾也會覺得家裡有點太安靜了。她在一片混亂中吃完了冰激凌。之後的事情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不過看來三個人擠在一間公寓裡的吵鬧生活又要持續上一陣子了。

 

……不、應該說是擠在……最好的爬行類飼養場所。

她咔嚓咬碎最後一點甜筒、對著不知道哪裡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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