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聯動 · 大危機！狐狸的陷阱！
……高杉？高杉！
……你去哪裡啦？我一直在找你呢……
……嘶、嘶！？高杉、那對翅膀是……
……嘶！
巨大的黑色烏鴉叼住了有著藍色鱗片的小蛇，它揮動翅膀、沖進了無盡的夜空。
一
「……高杉！高杉！嘶……！」
高杉是被纏在他身上的半蛇女人用尾巴尖抽醒的。……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他早就應該習慣了，可他畢竟只是個普通人類、被蛇尾打到還是會痛兩下的。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怎麼了？做惡夢了嗎、槿？」
「我、我夢到你變成一隻大烏鴉……然後、然後……！」
被稱作槿的半蛇女人在被子裡縮成了一團，……要知道、她完全放開蛇尾的部分也有快二十米長，而即使如此、她還是會恐懼夢中出現的大鳥。倒是已經到萬聖季了，至於恐怖片的攝入……嗯、看來還是減少一點比較好。
「……姐姐！？怎麼了？高杉他對你做了什麼嗎！？」
黑色的半蛇男人——這間公寓裡最大的姐控，佑，也出現在了高杉的房門前。他眼下的黑眼圈在他略比常人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有些突兀，……明明這對姐弟加起來最多也只能湊成一個人類、卻比屋子裡這個百分之百的人類高杉還要懼怕虛構的超自然生物……
當然說高杉是百分百的人類也有失偏頗、不過具體怎麼樣都是之前的故事了。總之今年是他們在一起度過的第三個萬聖節。……你問我前兩個萬聖節他們去幹嘛了？這個嘛……
「……沒有喔、高杉沒有做什麼。」她搖了搖頭，「只不過夢裡的高杉變成了烏鴉、有很大很大的翅膀呢……」
……烏鴉嗎？還真是和高杉本人一樣令人不愉快……
「……然後、夢裡的我小小的，烏鴉高杉一下就把我叼起來了喔。」
……那是誘拐吧？
佑搖了搖頭，「……總之、姐姐沒事就好。……早上想吃點什麼？我可以去……」
……咚咚咚。
兩蛇一人同時望向玄關，……誰會在一大早就這麼急促地敲門啊？兩條不方便見人的蛇很自覺地留在了屋內，高杉套了件上衣、獨自出了屋子走向玄關，留兩條蛇在他的房門口探頭探腦。
……沒人嗎？
大門前空無一人。兩條蛇見狀也從房間裡竄了出來、與他一齊擠進了玄關。佑彎下腰，「……信？」
個子稍矮的槿仰起頭來，「……是剛才過來的人留下的嗎？……嘶？有小狐狸的圖案……」
「……狐狸？」高杉盯著佑手上的信封，「……還是金色的。」
「信封裡面呢？」槿用尾巴尖輕輕戳了戳佑，「……裡面的內容寫了什麼？」
「……邀請函？」佑拆開信封、裡面只有張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信紙，「……關於最近異常的世界空間波動、希望你們能夠參與到這場……」
「……特別的萬聖節……」
「……修復活動中……？」
「……落款也是金狐狸啊……」
「不過、聽起來這麼嚴重的問題，為什麼要特意到萬聖節才修復啊……」槿歪了歪頭，「但是萬聖節的話、那就是……」
「……就是今晚了。」
「真是的、這邀請函發得也太不及時了吧？哪有活動當天才……」
……咦？
……好像有什麼……
尾巴下的地板消失不見，一瞬間她好像突然騰空、又好像落入水中。她乾咳了幾下、吐出連串的氣泡，……高杉？……小佑？……你們在哪裡？嘶……！
巨大的鮟鱇魚張著大嘴從她眼前游過，剛才還在她身旁游動的小魚一下少了一大片。她拼命擺動尾巴、躲到了一邊。她繞開殘破的畫框、從某處傳來的鋼琴聲若隱若現。……不行、得趕緊到水面上去……！
……嘶！
……這、這裡是……？
➖
……美術館？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昏暗的燈光，四下也寂靜無人。佑用蛇尾撐起身體，「……姐姐？……高杉？」
……沒有人在啊……
他環視四周，除了那些看起來略帶詭異的畫作和藝術品以外、這裡顯然是一個活物都沒有，……除了他自己。牆上畫框中的黑色貓咪盯得他毛骨悚然，……不管怎樣、還是先在附近探索看看……
……無論怎麼看都只是普通的美術館而已。整間展館並不算太大、繞上一圈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二樓的展廳更是只有一幅巨型畫作在展出。他走下樓梯，蛇尾在行動時不會像人類那樣發出腳步聲、顯得這裡安靜得更加詭異。……這都是那個所謂「世界線變動」的影響嗎？可真讓人不舒服……
……腳印？
他吐了吐信子，確認這附近並沒有人來過。……畢竟世界線都已經變動了、出現這些在他們的世界不會出現的事情也並不奇怪。不過、怎麼想這種情節都只會在那種有點可怕的電影裡……
他打了個哆嗦。這裡的氣溫對蛇來說是稍微低了些。腳印並不多，不過可以清楚的看見它朝著某個方向走去、像是某種提示。
……現在的話、就算是陷阱也沒辦法了……
腳印停在了美術館中央的巨大展品前。……怎麼說呢，雖然是畫作、但它卻被平鋪在了地上，低下頭去觀賞時、顯得稍微有點古怪。畫作中是一片深海，那條兇惡的鮟鱇魚佔了幾乎畫面的三分之二。……吐出信子的話、還能聞到些微弱的大海味道……
他探出尾巴尖，……雖然真是不想這樣做……
……不過難道這裡面、真的是……？
……嘩啦。
冰冷的海水激得他嗖的一下收起了尾巴。……這、這個太冷了！而且它會通向哪裡去？如果只是無邊無際的海水、那要怎麼……
……小佑？
……姐姐的……聲音？怎麼會從水裡面……
他盯住那看上去平靜無波的水面，……如果說這真的是誰的陷阱的話……
蛇尾用力、他屏住了呼吸，……只能說還真是、夠了解我啊……
➖
海水很冷、四周一片漆黑。視線上下倒錯，他閉緊了雙眼，隨之而來的還有也許會被困在這裡沒有辦法回去的恐懼。……不、不行。起碼要找到姐姐……
……撲通。
像是躍出水面、也好似墜入海中。包裹身體的涼意退去，重力也恢復原樣。他抬起手看了看，……衣服並沒有濕？這周圍的陳設……還是在美術館裡啊。
「唷。」
……這個聲音是……
「……真不太想承認。但是現在看見你在這裡感覺還蠻不錯的。」
「……怎麼是你……」
「我也想問。」
高杉對他伸出手，「……先起來吧。而且、我們可能不能在這裡耽誤太久……」
「……怎麼了？」用蛇尾的話、倒是並不需要外界的幫助才能站起來。不過在這種詭異的地方相見、佑自然是心懷感激地收下了這個一起生活了這麼久的傢伙的善意，「……那邊……好像有什麼……」
……玻璃？有破碎的聲音……
「你應該……」高杉拍了拍他的肩，「……跑得挺快的吧？」
「……什麼？」
……不是腳步聲、但確實是有什麼類似在奔跑一樣交替擊打地面的聲音，與它一同響起的還有十分刺耳的摩擦聲。……這到底是……？
聲音越來越近了。佑猛地回過頭去，地上有什麼東西正向他們飛奔而來。……說飛奔也實在是非常勉強，地上的女人頭髮散亂、看不清容貌，正用兩隻手拼命地向他們的方向爬著。至於女人腰部以下的部分……只有個看上去花紋精美的畫框。高杉拍了拍他的肩膀，「……目標就是那邊的那扇門。……走了。」
他的蛇尾動得比高杉的那句話來得還要早。……雖然在半人半蛇和從畫框裡爬出來的女人之間、實在是很難說出哪一邊才更嚇人，但身為半蛇的佑、在氣勢上已經完全輸了。……但這是……展品？果然和美術館裡詭異的氛圍一脈相承、就連展品也……！
一人一蛇狂奔到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前，兩側掛畫上的女人齊刷刷地看向了他們兩個。……拜託、可別在這個時候，出現什麼打不開門的經典恐怖片情節啊……！
「……撞吧。」
「……嘶？」
「……用你的尾巴、應該能做得到吧？」
「……不、難道我們不需要找鑰匙之類……」
「可沒人說這裡一定要用傳統的解謎方法。」高杉回頭看了看，「……它要追過來了。畢竟誰都說不好被追上之後會發生什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佑甩起蛇尾，這道門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應該還……
……撞開了！
……好像比想像中的容易。
他們兩個一同鑽過門上的大洞，……可是這樣不就沒有用了嗎？門關不上、那麼畫框裡的女人自然也會追……咦？
……卡住了。
大洞在差不多門中央的位置上，地面以上還保留了一小部分的門。畫框中的女人顯然並不能僅靠那兩條胳膊帶著畫框一起跳過那一點門的殘餘，她就這樣被卡在那裡、不斷地用頭撞著門。
「……還、還是快走吧。」佑的尾巴尖已經勾住了高杉的褲腳，「……這個聲音聽起來……怪不舒服的。」
➖
……嘶……
……高杉……小佑……
……你們在……？
……毛絨絨的、軟乎乎的，這裡是……
……兔子的……房間……？
槿迷迷糊糊地看向周圍，原本應該是地板的地方異常柔軟、就連蛇尾也跟著一起陷了進去。房間裡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兔子玩偶，不過被那麼多雙紅色眼睛盯著、顯得有些詭異……
……要從這裡出去嗎？她從玩偶堆中爬了起來，這裡很安靜、好像也很……安全？
門就在她身後、看來那是這間屋子唯一的出入口。與門相對的牆上則是掛了一幅巨大的掛畫，上面的兔子垂著耳朵、紅色的眼睛直盯著前方，看得她心裡發毛。
……嘶。
……兔兔、兔兔明明應該是很可愛的……
……不行。果然還是應該……
……去找高杉他們！
……不、不過還是有點可怕……門外的話、感覺不知道會有什麼……
她用尾巴尖勾住了門把手。
……但是……只能如此了……！
……嘶……？
➖
「……這個方向的話……」佑打了個寒顫，「……真的能找到姐姐嗎？」
「就算你這麼問我……」走在他前面的高杉回過頭，「……你看這裡、還有第二條路給我們選嗎？」
「說得也是……」
一切發生得太過倉促，他們誰身上都沒有帶手錶手機，……現在已經過去了多久了？這裡的一切都如此反常、說不定時間也被扭曲了……
以三原色為基調的畫廊、會追逐而來的畫中女人、會在背過身去的時候偷偷移動的人體雕塑，當然還有明明應該去尋找線索但一直被他們兩個暴力解決的謎題……
……簡直像……恐怖遊戲一樣。
……也是會有這樣的世界存在……啊。
「……雕像嗎……」
前方唯一的樓梯被無頭的紅裙雕像擋住，佑見狀、自覺地用尾巴纏住了雕像的下半部分。……真是的、總感覺高杉這傢伙，是在借機會讓我做苦力……
「……好了。」雕像的底部摩擦地面、發出了巨大的令人不快的聲響。佑收回尾巴，「……這樣就可以繼續前進了。」
在漫長的樓梯盡頭等待著他們的、是一處十分寬敞的空間。總體來看還是如美術館一般的陳設，只不過……每處都多了像是小孩子隨手畫出的塗鴉。估計在這裡他們也會繼續沿用高杉式解謎方案——把每扇門都試圖開一遍，打不開就撞，總會有一扇門後是正確的通路。現在佑有點理解為什麼恐怖遊戲的主角都是普通人了，因為如果真的設定成了如他一般的半人半蛇的話、什麼門都可以用尾巴直接撞破了。撞門、開門、進門，地毯式搜索、出門、偶爾也會隨手帶上門……說起來為什麼美術館裡、會有這麼多的門啊……？
他的尾巴尖順著剛剛在門上撞開的洞伸了進去，……只要這樣一擰……
……喀噠。
……「打不開的門」謎題就解好了。
他扭頭示意高杉，看恐怖片面不改色的傢伙在這個時候更應當主動打起頭陣。高杉瞄了他一眼，……真是拿這條蛇沒辦法。他伸出手，已經被撞得殘破不堪的木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等等、這是……
兔子、兔子，全都是兔子，到處都是兔子。垂耳的、立耳的，棕色的、灰色的，無論什麼樣的兔子都有一雙血紅的眼。這些嚇人的毛絨兔子填滿了整間屋子、連一個可以下腳的地方都沒給他們留。
「……輪到你上場了。」高杉拍了拍佑的肩，「你沒有腳、進去的話應該比較方便。」
「……嘶。」
蛇語很精簡、一個音也可以直接達到罵他幾句的效果。佑低頭看著那些毛絨兔子，那些兔子們好像也在抬頭看著他，……顯然這裡也沒有通路了、房間裡唯一值得讓人在意的只有……
……對面牆上的那幅……
他和高杉幾乎同時把目光放到了那幅掛畫上去。那也是一隻巨大的兔子、和那些毛絨玩偶看起來……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強烈的違和感從那幅兔子掛畫中發散開來，惹得他全身都不太舒服、身上的鱗片好像都支棱了起來。他不顧那些毛絨兔子、一口氣沖到了掛畫前，……那些兔子玩偶倒是真的非常柔軟、導致他的尾巴在上面一直打滑。他有一股強烈的想要破壞這幅掛畫的沖動，「……高杉、你有沒有……」
「沒有。」
……跟這傢伙說話也真是浪費時間。
佑用雙手和尾巴一起在畫框上摸索著，……玻璃？對了、如果是玻璃的話……
「喂、別做多餘的……」
無視高杉的警告，他用雙手護住頭和臉、團起尾巴尖向畫框直直撞去。……如果我的預感沒錯的話、那麼……！
畫中的巨大兔子似乎要跟著碎玻璃一起從畫框中飛出來。毛絨絨、沉甸甸、垂著耳朵……
「……小心！」
現在才準備沖進來的話、顯然已經來不太及了。在畫框被打碎的一瞬間、房間中連一隻兔子玩偶都沒剩下，取而代之的是面目可怖的藍色小人娃娃。紅色的眼睛、雜亂的頭髮，還有像是被強迫撕開來的嘴巴，他們齊刷刷地盯住佑、盯住他手裡抱著的那隻大兔子。……然而那並不是什麼大兔子、那是……
「……槿！」
小娃娃們疊成一排、攔住了佑的去路，房間裡並沒有別的出口、高杉所在的門口是他唯一能從這裡出去的方向。娃娃們還在不斷增多、試圖填滿房間的每個角落。他抱緊懷中的槿、蛇尾用力一甩，那些藍色的詭異小人兒被他甩上了天、就連高杉也覺得這畫面有些令人不適。高杉撐著門、同時踢開那些想奔向門外的娃娃，「快點！」
「這就……高杉！？」
門外的地面消失、變成了一個漆黑一片的大坑。已經沖出門口、無從停下腳步的三人一齊向下墜落，與他們一同掉下去的還有逐漸分崩離析的、美術館內的藏品和設施。佑緊緊抱住懷中的槿，在失重感帶來的不適中、閉上了眼睛。
二
……姐姐……？……姐姐！
……對不起、對不起……
……那個時候，我……
……姐姐？
「……小……佑……？」
她揉了揉眼睛。……這裡是哪裡？
「……姐姐？我在這裡……」
「……小佑？太好了！我終於……呀啊啊！！」
尖叫響徹整間屋子，指尖涼涼滑滑的觸感嚇得她一下又跌坐在地，「……有、有蛇啊啊啊啊……！」
「姐姐、你冷靜一點！那是我的……」
高杉一把攔住剛要起身向她解釋的佑，「……等等。……槿、你先冷靜一下。」
「……高杉？」她聽起來有一點不確定、還有一點不相信，「……真的是……高杉嗎？」
「……是我。但是……」高杉放低視線、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腿上，「……我可能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高杉』。」
「你的意思是……」
佑也注意到了不對勁。……眼前的女人和姐姐長得一模一樣、氣味也幾乎沒有不同。但是……應該是蛇尾的地方、卻只有一雙普普通通的腿。雖然他們也可以通過化形把蛇尾變作如此，但顯然眼前的這個女人……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聽上去可能會覺得奇怪。」高杉緩緩開了口，「……你是……普通的人類、我說得沒錯吧？」
「……當然了、高杉！突然在說什麼呢、你明明和我在一起住了那麼……」她突然看向在高杉身後的佑，「……不、不對。那他是……？是小佑的臉、但是……那個……」
……人類版本的槿居然會怕蛇。
……不，倒不如說是對普通人來說、怕蛇才是常態……
「……如果我的猜想沒錯的話，我和你眼前的這位『佑』，應該是來自與你不同的世界線。」高杉這才把攔著佑的手放下去了些，「……聽你剛才話裡的意思、在你的世界應該也有和我們看起來一樣的『高杉』和『佑』。」
「……小佑看起來倒是還差得蠻多的……」
……居然是吐槽役啊。
「如果你真的很害怕蛇的話、希望你能在接下來的行動裡盡量無視掉他。」
「……不、那個，那個尾巴、怎麼樣都……而且接下來的行動……？那又是……」
「……一切都很明顯了吧？你應該和我們一樣、莫名其妙地被捲入了這場所謂的世界線波動。」
「……看、看樣子應該是這樣……」
「我和這傢伙正在尋找我們世界線上的槿。……你應該也很想找到你的世界線上的我和他吧？那麼……」
「……我的話……」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應該只需要找我那邊的小佑啦。」
高杉臉上的從容消失了一秒。
……嘎吱……嘎吱……
「……那是……」
「……腳步聲？」
來自不同世界線的一姐一弟表面是在探討正在發生的狀況，而這實際上這一人一蛇嚇得魂都快飛了。……仔細看看、這裡的裝潢可不像是美術館那樣僅有詭異，在這間漆黑一片的古舊大宅中、還有幾盞微弱的燈光，只不過並沒有任何能減弱這裡可怕氛圍的作用。如果說前面的美術館像是恐怖解謎小遊戲的話，這裡就完全……
「……這個氛圍……」人類槿躲在打頭陣的高杉身後、小心翼翼地四處觀察著，「感覺好像那個最近很火的……」
「……遊戲全名就不要這樣直接地提出來了。」
「……既然高杉你都這樣講了、那你肯定也想到了……」
「我沒有。」
「……高杉……！」
佑看了一眼他們兩個，該怎麼說、人類姐姐對高杉的態度……倒是還挺有趣的。……不過、不同的世界線上流行的東西……居然也是一樣的嗎？……他們到底在說哪個遊戲啊？難道是寂……
高杉和人類槿一同轉過頭，對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現在怎麼辦？」佑把音量降低、只是在這寂靜得嚇人的宅子裡聽上去仍舊很清晰，「……這裡太黑了、我們要怎麼……」
「總、總之……是不是應該先探索一下？嗯、萬一能找到出口或者鑰匙之類的……」槿拽了拽高杉的衣角，「……你說對吧、高杉？」
「……你剛才在那個類似美術館的空間的時候、也認真找了鑰匙嗎？」
「嗯、對喔。」面對高杉的發問、她聽上去十分疑惑，「……怎麼、難道你們沒有找……呀！」
「喂、你沒事吧！？」
「姐姐！」
跌倒在暗門後的槿幽幽地抬起頭，「……那個、我倒是沒事……」
……但是、我好像不是你姐姐……
……還是別這樣說了。畢竟是小佑……
高杉和佑一同伸出手，一左一右抓住了槿的胳膊、把她扶了起來。她拍了拍褲子上的土，……這間隱藏起來的屋子、比外面的部分更加令人不舒服……
「……沒有受傷吧？」高杉不知道從哪裡拿了根蠟燭，「……這裡很暗、也不知道還會出現些什麼東西。……之後跟緊我、小心一點。」
……這個高杉……好可靠喔。
「……嗯、我知道啦。」她點了點頭，「……但是……我們要先探索一下這間屋子嗎？按照一般的套路來說、說不定能找到些……」
「……那個……」佑的尾巴尖好像纏到了什麼東西，「……這裡有一台……呃。」
被他纏著的物體方方正正的、看上去像個大盒子。前面凸出來的部分、看起來像是……
「……鏡頭嗎？」
「……看樣子是個老式的相機。」
她拍了拍佑的尾巴、接過了被他卷在尾巴裡的相機，「……還蠻重的……可是這個、應該要怎麼打開……？」
「喂、你不要就這樣……」
「……好像可以……」沒把高杉的警告放到心裡去，她舉起相機、眯起右眼，把睜著的左眼對到了觀景窗上，「……看到有些什麼……嗯……？」
……這裡還有……書？
佑用尾巴撿起掉落在相機附近的書本，「……和『射影機』有關的覺書……？」他隨手翻了翻，「……射影機？……沒有寫錯字嗎……？」
一、根據殘留的思念而顯出的過去的事。
二、看不見的靈的存在。
……射影機能夠映出以上的這些東西……
高杉放下手裡的蠟燭、轉頭拿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在地、早就落滿了灰塵的手電，……居然還能點亮。人類槿則是在繼續研究她手裡的那枚相機，她擰著鏡頭後負責調節焦距的鈕，「……嗯、能看到有一些……景象？稍微有點模糊……」
……這是在……什麼地方？
……還能不能……再清晰一點……？
……感覺像是在類似神社附近的某處、然後……
觀景窗中的鳥居後伸出無數隻手，鳥居前的長髮女人轉過身來想要跑開，然而那些手的速度太快、一切早已來不及。那些手按住她的胳膊、尾巴，她無力掙脫、就算用上了蛇尾的全部力氣也毫無作用。她用最後一點力氣抬起頭，從她喊叫的口型大概可以看出、她喊的是……
「……高杉！我、我覺得……」人類槿聽上去有些發慌，「……我覺得你應該來看看這個……」
「……怎麼了？……我來看看。」
佑將那本薄書向後翻，……如果用這個來拍攝的話、說不定可以……
「……你有看到些什麼嗎、高杉？那個裡面、那個裡面的女孩子，有蛇的……」
「……這裡面什麼都沒有。」
「……咦？……難道只能看一次嗎……？但是……說不定我看到的、我看到的就是小佑的姐姐！」
……雖然我倒也是小佑的姐姐啦……
「……那傢伙的姐姐？你是說……」
「……對！畫面太黑、臉看得不是特別的清楚，但是那蛇尾……還有差不多的髮型。應該就是你們要找的『槿』吧？」
「……高杉、還有另外一個世界線上的……姐姐。那個……」
「……那應該沒錯。我們世界線上的槿確實是半蛇，她當時和我們在一起、應該也掉進了……」
「……高杉！門的旁邊有……」
「……我剛剛看到的景象裡……半蛇的小槿好像遇到了很危險的狀況！我們應該……」
「……姐姐！高杉！門、門旁邊那裡有……」佑被逼無奈、硬是提高了嗓門，只不過聲音聽上去抖得厲害，「……有個、嘶、有個面色慘白的女人……！」
……糟糕、差點忘記這裡是恐怖遊戲一樣的世界線了……！
槿全身僵住，……對她這位普通的東京社畜來說、在像是美術館的空間裡被畫框女人追著跑已經是她接受力的極限了。……現在該怎麼辦？該逃跑嗎？該……可是是不是應該先看看門邊面色慘白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幽靈？鬼魂？還是別的什麼東西？不不、看了可能也起不到任何的……
……手電。相機。……還有佑翻過的那本聽上去有點像說明的薄冊子……
高杉其實在大學的時候有一陣子還挺喜歡玩遊戲的。……道具、說明，如果這是教學關的話、那麼門口的那位……陰森森的女鬼，就應該是……
……相機正好還在他手中。高杉把已經完全石化的槿拉到身後、她的手已經冰得像那條他熟悉的藍色小蛇。他舉起相機、單眼對著觀景窗，……說實在的、這個恐怖遊戲的知名度可能比之前的美術館還要差……
「……高杉！？都、都到了這種時候了……我、我們不先……」
「……對啊、高杉，那個相機裡……你要用它做什麼？它可能膠卷都沒……」
……對準「靈」，然後等待中央那一圈的符號提示……
……就是現在！
……喀嚓！
「……高杉、那個、那個女人在大叫……」
「到底發生什麼了！？那個相機、那個相機還可以用嗎……？」
……門旁邊什麼都沒有了。
「……嘶。消、消失了……」
「……那……」槿盯著高杉手裡的相機，「……照片呢？」
「……照片？」
「……喔！我、我以為這是類似拍立得一樣的東西呢。把鬼魂照出來之後、它會留在相片上……」
「……然後再裝訂成冊？」
「……咦？還要那樣做嗎……」
佑看著這兩個人、重重地嘆了口氣。另外一個世界線上的姐姐雖然感覺不太一樣、內核裡有點笨笨的部分倒好像完全沒變……
來自不同世界線的三個人湊成了一個臨時小組，以高杉為頭陣、佑作為隊伍末尾，呈一道直線排開。古舊的陳設、吱呀吱呀的地板，經常出現但可以通過拍照來消除掉的半透明鬼影……走在最後的佑心裡發毛，……總覺得身後好像有誰……
「……放心吧。」高杉晃了晃手中的手電，「……你是這裡唯一的非人生物、那些靈體想附身的話也不會先考慮你的。」
「……這……不是什麼好話吧？」
「……小佑、就當成是好話來聽就好了……」槿牽住了佑的手，「……沒關係喔！我們已經拿到了地圖。現在只要到我看到的那個類似神社的地方找到你的姐姐……」
這個世界中的謎題和美術館的謎題很不一樣，不再是單純的尋找鑰匙、更像是在拼湊線索。收集到的書頁和日記碎片顯示，在這個顯然已經無人居住的廢棄村莊中、曾經有向某種類似「神」的東西獻上一對姐妹或是兄弟的祭祀行為。……當然就如同多數恐怖遊戲的設定一般，某次祭祀失敗、引起了大災禍，然後這裡就再也沒有活人了。
「……不過按照這個說法的話……」佑下意識地捏了捏她的手，「……會不會……你的弟弟也被帶走了？或許這些殘存在村子裡的靈、想用一對姐弟來……」
「……應該是不會的。首先我們世界線上的槿和你才是姐弟，另外……」高杉舉起手電、觀測著前方的岔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說的『姐妹』或是『兄弟』、應該是指同日出生的雙胞胎。」
……雙胞胎……
……真是的、以前還在讀小學的時候，見到班上的那對雙胞胎、我和小佑還覺得很酷呢……
……小佑……
……掉到了這樣的空間裡……小佑會怎麼樣呢？希望他不要受傷、一切都平平安安……
「……快些走吧。」高杉輕聲道，「……只要把這些無休無止的謎題解開、我們就可以回到各自的世界去了。」
「……嗯、好。」槿跟他跟得很緊，「……只是……這裡稍微有點黑……」
「……你很怕黑嗎？」
「……稍微、稍微有一點……」
……比起黑，不如說是怕這裡那種詭異的氣氛……
「……之前沒什麼機會問你。」高杉領著她走下台階，「……你們的世界……是怎樣的？」
「……我們的世界？你是指……」
「……你可以從簡單點的部分開始說。比如……在你的世界裡、你和你弟弟……都是做什麼的？」
「……喔、我們的話……我在東京工作。我們那邊的小佑的話、還在讀書喔。」
……好普通的回答。
山路很繞、能明顯感覺到平日裡只是普通職員的槿正因爬山和恐慌而體力不足。為了讓她分分心、好能堅持下去，高杉繼續開口發問：「……雖然不知道問這件事合不合適……你那邊的高杉、他是……」
「……我那邊的高杉？喔、他呀……」她突然笑了起來，「……他是一隻很大很大的、講話和你一樣有點壞壞的烏鴉喔！」
「……烏鴉？」
……說起來早上的時候、槿她……
……是不是也做了有關烏鴉的惡夢來著？
「……喔！就是這裡了。我看到的那個類似神社的地方……」
佑也站到了她旁邊，「……看上去……就是普通的鳥居而已。」
她盯了鳥居許久，「……不。好像不太……咦？那是……」
……紅色的……
……蝴蝶……
「……姐姐！？」
「……喂、槿，你要去哪裡……！」
……蝴蝶它、好像知道正確的方向……
……是……小佑？還是……
……另一個小槿……？
明明剛才已經累得快要走不動一樣的槿一瞬間健步如飛，跟著那些蝴蝶般的幻影走出去了好遠。……現在還誰都沒有找到呢、可不能再……！
高杉和佑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她順著那些蝴蝶飛過的方向跑過小橋、跑進了小橋對面的宅邸中，……可她還是沒有停。就連高杉的體力也有些支持不住，這裡的宅邸比之前的那些破敗、裡面的佈局也更加錯綜複雜。……現在該怎麼辦？根本不知道她會到哪裡……
「……雖然真不想這麼說……」佑扶住額頭，「……總之、那個……你可以、騎到我身……」
……半蛇還可以拿來這麼用嗎？
「……謝了。」高杉抬起腿、跨坐到了佑已經放長了的尾巴上，「……作為報答、回去之後我會假裝沒有發生過這件事的。」
➖
……蝴蝶、蝴蝶它……
蝴蝶穿過走廊、離開庭院，幾番彎彎繞繞後停留在了某扇門前。
……這裡是……用於祭祀的房間……？
她試圖推開那道門、可它紋絲不動。……去找找鑰匙……？不行、沒時間了，小佑或者另一個小槿正在那邊……
……門……打開了……？
長長的走廊、石階，最後到了山洞一樣的場景中。紅色的鳥居沒顯得太突兀，對了、那這裡應該就是……我看到的……
……好多的蠟燭……
……在中間的……那是……
「……槿！」
「姐姐！」
……唔。
「……小佑！還有高杉……」
「……沒事吧？有受傷嗎？」
「嗯、我沒有事。但是……」她擔憂地望向被蠟燭圍起來的那一小圈地面，「……那是……」
……沒有人在……？
「總之……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從這裡出去？」佑拉住了她的手腕，「這裡的氣氛也太……」
「……但、但我剛剛看到了喔！看到了另一個小槿。我覺得這裡也許……」
三人一齊望向了這詭異的地下空洞的深處。被鳥居裝飾著的通路不知道通向哪裡，但肯定不是什麼會讓人感到安心的地方。……不行、一定要找到，一定要……
她掙脫開佑的手、直勾勾地向鳥居的方向走去。……蠟燭、鳥居，也許這裡就是那些文書碎片上提到過的用於祭祀的場所，可是這裡並沒有雙……
……雙胞胎擁有相同的、一分為二的靈魂……
……難道說、不同世界線上的同一個人也算是……？
「……等等、槿！」終於得出了思考結果的高杉追了過去，「這可能是……！佑、你有沒有什麼……」
「……不行、這裡太窄了……！我沒辦法放尾巴出來纏住她……」
狹窄的通路幾乎只能同時容納一人經過。這段台階並沒有多長、在盡頭的是一處更加寬闊的地下空間，地面的中央似乎有一個大坑。乍一看好像站立在那大坑前的女人散著頭髮、身著和裝，而那身白色和服之下並沒有腳、僅有一條長長的蛇尾，上面的鱗片在微弱燭火的映照下幽幽地反著光。
「……半蛇的、我……」
人類槿緩緩向前走去，在她眼前的半蛇槿閉著眼睛、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般。她伸出手、她想摸摸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是不是會很涼？畢竟是蛇……
「……槿！」
因為劇情需要總是遲了一步的高杉和佑同時喊出了這個名字，可惜在場的兩位槿都沒有回頭。在人類槿的手即將觸碰到半蛇槿的臉的那一刻，後者突然睜開了眼。
「……我一直……」
她吐了吐信子，「……在等你……。……小槿。」
三
……向下墜落、向下墜落……
……不斷地、溶解在……
……撲通。
……穿過水面、前往狐之所在……
……狐狸神社、和回憶中的……
……糖果屋……？
佑從地上爬了起來、又用力搖了搖頭，……姐姐……們呢？還有高杉……
高杉倒是就在距離他不遠處。估計是在墜落時也受到了沖擊，高杉垂著頭靠著牆，看上去是昏迷還是清醒都是未知數。
……不過這傢伙、怎麼暈倒了看起來也這麼有型啊……
他用尾巴尖戳了戳高杉的腰，「……高杉？」
「……唔。」
「……你還好嗎？」
「……佑……？」高杉緩緩睜開眼，「……嗯……我還好。」
「……你沒事就好。姐姐她們……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去找找吧。」高杉握住佑對他伸過來的那隻手、借力站了起來，「……我和你掉下來的距離這麼近的話、她們應該也在不遠處。」
「……那邊……」佑轉過身、望向身後不遠處的招牌，「……那邊好像有一間……糖果屋？稍微有點在意……」
「……那就先去那裡看看吧。」
周遭的景象仍舊是較為古舊的村落，寂靜一片、四下無人。不過根據他們兩個之前墜落下來的經驗來看、他們應該已經到了一個新的空間了。附近籠罩著一層薄霧，稍遠一點的景色就有些難以看清，好在糖果屋的前門敞開、並不需要繼續之前的暴力解謎……
「……姐……」
高杉對著身後的佑擺了擺手。佑不知他在前面又發現了些什麼、只得先閉起了嘴。高杉向旁邊撤了一步，他對著佑抬了抬下巴、好像是在邀請佑站過來。……這個高杉、又在搞什麼……
……藍色的蛇尾纏繞、在尾巴中間的是……
……睡在一起的、兩位姐姐……
她們蜷著身體、額頭貼著額頭，臉上還映著半蛇槿鱗片的幽幽藍光。若不是這裡的氣氛仍舊夾雜著詭異，對在場的兩個男人來說、這簡直是如同做夢一般的幸福畫面……
……要叫她們起來嗎？可她們看起來睡得很熟。但是……
半蛇槿吐了吐信子，信子的方向則是朝著糖果屋門口的高杉和佑，「……嘶……」
她睜開了眼、身體卻沒有動，她仍舊時不時吐出信子，不過這次是對著在她眼前的另一位槿。
「……唔。……嗯……」
看似還在夢中的人類槿發出了些輕微的響動，……涼涼的、好像被什麼涼涼的東西纏住……？
「……小槿……」
「……嗯……？」
纏在她身上的蛇尾變得緊了一點點。半蛇槿用額頭蹭了蹭另一位槿的臉頰，「……小槿……暖暖的。」
「……該起來了、槿。」
「……高杉……！……還有小佑……！」
見高杉和自己的弟弟走來、半蛇槿趕快從地板上坐了起來。……不過這是在哪裡？地上好像還有、……糖果……？
「……我……嗯、這是在……？」
人類槿揉著眼睛，纏在她腿上的軟乎乎的東西還在不斷吸取著她的體溫。……喔！這難道是……
「……看起來、這裡應該是一間很古老的糖果店。」
「……不過沒有受傷吧、兩個姐姐都……？」
「嘶！」
「嗯……」
……這麼來看的話、確實是半蛇槿更活潑一些呢。
……是因為沒接受過東京早高峰的毒打嗎？
「……另一個小槿、也要起來了喔。」
「……好、好喔……」
……不知不覺語氣就跟著一起可愛起來了。半蛇槿沒有用手、而是直接用墊在人類槿身下的尾巴把她托了起來。人類槿忍不住摸了摸半蛇槿尾巴上還泛著藍光的鱗片，……竟然是這樣好摸的觸感……！
「……既然大家都沒事……」高杉仍舊肩負著小隊隊長的重任，「……那麼可以趁這個時間、稍微梳理一下現在的狀況了。」
人類槿摸半蛇槿尾巴的手還是沒有停。半蛇槿沒有轉過頭去看她，不過那截細細的尾巴尖繞上了她的小拇指。
……很、很可愛呀！另外一個世界的小槿……！
「……讓我想想……應該怎麼描述才比較好。……先來說說我們的情況吧。今天早晨我和槿、還有佑正待在一起，然後收到了一封有狐狸落款的來信。」
「……然後沒多久、我們就……」
「撲通一聲掉下來了喔。」
……好、好童趣的形容方式……！
人類槿手上的那節尾巴尖動了動。半蛇槿吐著信子，「……另一個小槿呢？」
「……我、我的話，本來是在和小佑一起準備吃晚餐呢。難得的週五晚上、本來還想放鬆一下的……」
……完全沒有提到萬聖節的事。……這就是社畜嗎？
「……你們沒收到狐狸的信嗎？」
「……我們倒是也有收到……但裡面除了邀請函三個字什麼也沒有寫。」
「你之前說過『我的話、應該只需要找到我們那邊的小佑』……是因為你們世界線上的高杉、在你們掉進空間裂縫的時候並沒有和你們在一起嗎？」
「……嗯、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說是這樣說、但其實都……
……有快一年沒見過面了吧……？
「……但是這樣也不能確定你們那邊的高杉有沒有收到信。也就是說、他也有可能……」
「……關、關於這點的話，……應該不會啦！因為我們那邊的高杉是……」
高杉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神喔！雖然不是什麼很厲害的神、但好歹也算是管轄著一片土地和幾座山啦……」
……另一個世界線上的高杉……是神？
佑的表情變得很微妙，……怎麼說、倒是還蠻心疼那些住在被他管轄的土地上的居民的。
……喀、喀……
從屋外傳來了幾聲烏鴉叫。高杉和佑一人伸出一隻手、同時拉起了還坐在地上的兩位槿，「……我們邊走邊說吧。」
「……總之、因為種種原因，我成爲了我們那邊的高杉的巫女。不過最後……我和小佑離開了由高杉守護的老家小鎮、到東京去工作和讀書……」
「……另一個小槿是巫女！好厲害喔……」半蛇槿嘴裡含著沒多久前在糖果屋順走的金平糖、講話聽上去有點含糊不清，「……我的話、是高杉的式神喔。」
「……式神……？」
「沒錯。在我們的世界線裡、身為人類的我是陰陽師。……總之也是發生了很多事，原本算是妖神的槿、現在是我的式神。」
「……那半蛇的小佑呢？」
「是厚臉皮住進我家裡來的傢伙。」
「喂。」
「……不要這麼講小佑啦、高杉。小佑他、也是家裡很重要的一份子呢……」
……畢竟是全自動掃地機器人加煮飯一體機，確實是維持這個家的重要一部分。
「不過……」半蛇槿用食指敲著下巴，「……另一個高杉是神、所以另一個小槿成為了高杉的巫女。那為什麼……」
她想了一會兒、好像是在試圖找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為什麼我的高杉、沒成為我的巫男呢……？」
……不、這個，首先有沒有這個詞都不好說吧。
「……也對喔。那隻小鬍子烏鴉、為什麼沒能成為我的式神呢……」
兩位槿的腦筋奔著神秘的方向一同飛速轉了起來。……但是有哪裡……不太對勁。佑望向高杉，「……從剛才我就想說……」
「……你也注意到了嗎？」
「……嘶。我們是不是……」
籠罩在整座村子上的霧好像更濃了。
「……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來著？」
「……對喔！我就覺得這裡的景色很……」人類槿講到一半的話突然停在了空中，「……咦？」
「怎麼了、槿？」
「嘶。」
「……那、那個，高杉問的應該是我。……這、這裡的景色……」人類槿向四處探頭探腦，「……好像……和我的老家、有點相像……？」
……喀噠。……喀噠。
……好像是某種、關節活動的聲音……？
……有點類似……人偶……？
兩人兩蛇同時向建築的轉角處望去，而那令人不安的聲音似乎還在不斷向他們靠近。……糟了，按照套路、這個時候差不多該出現……
「……有……怪、怪物……！」
不知道是來自於哪一個小槿的喊聲打破了這霧中的死寂。高杉迅速掃視周圍的環境，……不對，如果還是與之前相同的恐怖遊戲的套路的話，起碼在遇到第一隻怪物前、會有可以使用的武器在附近……
……嘭！
從那關節扭曲的人偶怪物身後、一根鐵管自上而下向它擊去，發出了一聲悶響。……明明看上去是人偶般的怪物、受到擊打時卻發出了像是打在肉上才會有的聲音。那鐵管的主人還未露面，聲音倒是先傳了出來，「……別妨礙我……」
……嗯、倒是很好猜……
「……別妨礙我找我的姐姐啊——！」
雙手手持鐵管的人類佑從建築後的小路一躍而出，可是他身上的衣服、卻好像不太……呃……
已經被捶倒在地的怪物還在單方面挨打、扭曲的關節令它無處可逃。而人類佑還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這場面甚至有點像在製作古法肉餅……
「……另一個小佑、好帥氣喔！」
半蛇槿一邊雙眼放光、一邊雙手鼓掌，「……就算穿著女孩子的衣服、也很帥氣喔！」
……說出來了。
「……小佑！是、是和我同一個世界的……」人類槿用力搖了搖頭，……這是在說什麼呢？這當然就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小佑……！她不顧一切沖上前，「……小佑！」
「……姐姐？」人類佑顯然還沒從剛剛的體力勞動中緩過神來，「……真的是……姐姐？……姐姐！我一直在找……唔。」
「……我、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她抱他抱得很緊，「……我嚇壞了，我、我……」
……畢竟是人類、在這樣異常的環境中真情流露也是很正常的……
「……但、但你為什麼穿著很像我高中校服的水手服啊……？」
……霧濛濛的村落，鐵管，水手服……
……糟了、這下絕對是那個……
「……這、這個……我掉到這個世界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而且左邊的袖子也破破爛……」
「……好了、不要繼續透露細節了。」高杉走過來、鄭重其事地拍了拍這對終於重逢的姐弟的肩，「……再繼續說下去的話、我們就要被版權警告了。」
……話雖然這麼說，不過這整篇不都是在版權警告的紅線上跳舞嗎……
「……總之……現在要找的人都找到了、也沒有人受傷。」人類槿努力抑制著自己居然會覺得穿水手服的小佑很可愛的想法，「……那麼、接下來我們該……」
「……如果我沒想錯的話、應該有某種方式會把我們傳送到『裏世界』才對。」
「『裏世界』？」人類槿歪過頭，「……等等、所以真的是那個寂……」
地面突然一沉。就像是使用了某種試圖強行切斷版權警告的拙劣手法一般，在場的所有人失去了意識，天空大地上下交換。這條世界線的另一側仍舊被霧籠罩，只不過更濃、更紅。
……這裡是……
……神社……？
在烏鴉大神的巫女和兩位半蛇妖神面前出現的稻荷神社真是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一切都轉換得很快，不像是之前掉入其他空間裡的時候那樣那麼不舒服。……所以、這裡就是這個空間的另一面……也就是那個被稱作「裏世界」的地方？
「……大家都沒事吧？」
「……嘶。小佑呢？」
「嗯、我沒事……」
「我也沒事。……姐姐呢？」
「我沒關係喔！就、就是嚇了一跳……」
狐狸的神像好像在對他們詭異地笑。……不過現在人多力量大，大家的心態已經從「這裡好可怕」變成了「玩累了想回家」。
「……嘶？好像在神像下有什麼東西……」
「……要拿嗎？不知道是線索還是陷阱……」
「……眼熟的狐狸落款……」
「……裡面寫了什麼喔？」
負責領頭的高杉舉起了那封與之前收到的信上有著相同的可疑狐狸落款的信，「……『恭喜你們已經一路解謎闖關到了這裡。接下來只需要穿過迷宮、到達最內部的神社本殿，就可以領取萬聖節的獎品』……」
「『獎品』？」
「信裡沒說獎品是什麼。」
「不、這和早上我們收到的那封信裡說得不一樣吧……」
「……等等、原來今天是萬聖節嗎……？」
「……姐姐忘記了嗎？我原本還想……問你吃過晚飯後想不想看點恐怖片呢。」
……咕嚕。
半蛇槿和半蛇佑一同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真是的、折騰了這麼一大通，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明明今天的早飯都還沒有吃……
「……只剩下這個迷宮了。」高杉放下手中的信、拍了拍他們兩條蛇的肩，「……只要穿過迷宮、就可以回家了。」
「好想吃麥當勞喔……」
「姐姐這樣說的話、我也有點想吃牛肉飯了……」
「說起來、小佑本來打算煮的晚飯是什麼來著……？」
「……已經不重要了。如果能……順利回到我們的世界的話，我們也出去吃吧、姐姐。」
雖然信上寫得很輕鬆，不過畢竟是被大霧繚繞的迷宮、會發生什麼根本就難以預料。高杉囑咐兩對槿佑一定要跟緊彼此、牽好彼此的手。等他研究完那可疑的狐狸雕像再轉過身時，兩對姐弟已經按照一姐一弟的順序一字排開、互相拉著手。乍一看上去、簡直是一排幼稚園小朋友。
「……這樣就可以了嗎、高杉？」
半蛇槿舉起雙手、被她牽著的兩位佑也只得和她一起舉起了手。
「……可以了。」高杉也加入到了這一條有點幼稚的隊伍前方，「走吧。」
……但是、那裡好像……？
人類槿似乎注意到了些什麼。地上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亮晶晶的、在這霧中反射著不知道從哪裡而來的光。在那閃閃亮的綠色小石頭旁的土地上出現了一行字，……不要相信狐狸。
➖
「……就是，那個……高杉？」
「怎麼了？」
「……從剛才開始就稍微有點在意。你是如何判斷……怎樣走才是正確的路的呢？」
「……靠直覺。」
……咦。
人類槿不再繼續追問，她又將思緒放回了沒多久前在地上的綠色小石頭旁出現的那句話上。他們已經在這所謂迷宮裡走了一陣子了，因為是迷宮，他們走了多遠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在向目標靠近也不清楚。這裡沒有怪物、也沒有別人，只有看上去都差不太多的建築物和好像越來越濃了的霧。人類槿也沒把她看見的那句話告訴其他人，怎麼說呢、一是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二是除開狐狸給的那封告訴他們要穿越迷宮的信以外、他們沒有任何其他可能有希望離開這裡、回到各自世界的線索。當然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
……一直在和那對蛇姐弟聊天、完全忘記了。
從日常生活到習慣偏好，儘管種族不同、但兩條世界線上的姐弟們其實有很多的相同之處。兩位槿都喜歡吃甜食、也都喜歡睡大覺，兩位佑也都是家務全能選手，燒菜煮飯樣樣精通。至於高杉……
沒想到高杉居然才是讓槿感到最不平衡的那一個。憑什麼另外一個世界線上的高杉、在東京二十三區內有一間兩室一廳還帶書房的高級公寓啊……！
「姐姐、如果你這麼在意的話……」還穿著水手服的佑清了清嗓子，「……我也會好好努力、讓姐姐住上高級塔樓的……！」
「小佑有這份心、我就已經很感激啦……」
……那可是高級塔樓欸。可能也不都是努不努力的問題……
「……應該就是這裡了。」
「咦？真的嗎……」
「……感覺好像也沒有走太久。」
「嘶。我們的高杉的直覺、很準喔。」
「但是……這會不會太過簡單了點……？」
眼前的建築看上去應該就是神社本殿沒錯。裡面的狐狸雕像更加高大威猛、只不過仍舊笑得讓人不太舒服。半蛇佑盯了那雕像許久，他吐了吐信子，……怎麼感覺……這狐狸好像有一點……
雕像的下方放著一個小盒子，上面仍舊是那枚金色的狐狸標誌。高杉走上前，跟在他身後的兩對姐弟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放開了彼此因為握得太用力而幾乎快黏在一起的手。……獎品就在這盒子裡嗎？……看上去倒只是個普通的木盒子，不像還有什麼機關的樣子。
……獎品……
……會是不動產識別碼嗎……？
他們一同圍到了那枚盒子前，而人類槿小小的心聲並沒有被任何人聽見。高杉將雙手放到了盒子的兩側，「那麼……我這就把它打開了。」
「要小心喔、高杉！」
……。
「裡面是……」
「……石頭？」
「不、這個質地……」
人類槿舉起其中的一塊綠色碎片，「……翡翠？或者……玉之類的？」
……是不是和之前看到的綠色石子、是相同的材質……？
……這就是獎品？碎碎的翡翠、看起來也不怎麼值錢啊……
……叮鈴、叮鈴……
三人兩蛇同時向傳來鈴聲的身後望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那裡的男人身著傳統和服，臉上戴著狐狸面具、看不到他本來的樣貌。
……版、版權……
那男人沒有說話，他打了個響指、眾人眼前浮現出了一串由細碎的金色閃光組合成的字：……計劃有變、盒子裡的東西被掉了包。
「……計劃有變……？那、那我們現在要……」
原本還算平和的氣氛突然緊張到了極點。在狐面男人的反方向處、一下子又出現了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傢伙，只不過他不但不講話、身邊也沒有出現任何的字。眾人看了看左側的狐狸男、又看了看右側的狐狸男，……接下來是不是應該要有炫酷的打鬥場面了？後出現的那位狐狸男已經擺開了架勢，一開始出現的那位……只是歪了歪頭。
……不、不要在這個時候突然做小動物一樣的動作啊……！
……你不應該是最終boss一類的角色嘛！
先出現的狐狸男看上去很不解，後出現的狐狸男看起來倒是很得意。……是在用他們聽不到的方式溝通嗎？兩個傢伙好像正在心裡和對方有來有回。然而正當他們都準備出一副準備戰鬥的姿態時，高杉和半蛇佑對視一眼，「……這傢伙、是不是那隻……」
「……嘶！」
隨著半蛇槿的一聲驚呼，兩位狐狸男騰空而起、帶起的風吹散了周遭的大霧。……結果、結果他們兩個真的打起來了……！兩位佑自覺地抓起各自姐姐的手、和高杉一起退到了一邊。眼前的畫面如同神仙打架，這若是被波及到的話，就算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也需要臥床一陣子了……
飛來飛去的閃光、出招時若隱若現的金色狐尾，沒有想象中持續的那麼久，金色的飛彈打中了其中一位狐狸男。他嘩啦一聲碎成了一攤，定睛一看、那堆綠色的小石頭還在隨風飄散。
……和之前看到的、還有盒子裡的，是同樣的小石頭……
……所以現在還站在那裡的……是真正的狐狸……嗎？
「……雖然不知道你和被打倒的那傢伙具體發生了什麼……」
高杉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你這傢伙、是慶喜吧？」
狐狸男搖了搖頭。
人類槿和人類佑望向彼此，……是他們認識的人嗎？
「……剛才你戰鬥的樣子我們都看到了，那金色的狐狸尾巴……」
「……還有。」半蛇佑也加入了話題，「……從一開始你就特意不講話、也十分可疑……」
……我是誰並不重要。
狐狸男身邊又浮現出了金色的字跡，……總之、現在應該把你們的獎品給你了。……大鬧了這麼一場、你們也辛苦了。
……話雖這麼說……那封可疑的邀請函不就是你發來的嗎？
「你最好告訴我們這獎品不僅僅是讓我們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狐狸搖了搖頭，……回去是回去、獎品是獎品，至於具體……
……看樣子不會是不動產識別碼……
人類槿靠在半蛇槿的尾巴裡、打了個大哈欠，高杉和佑們則是繼續和那隻狐狸為了獎品的事周旋。……當然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那隻狐狸看起來精明得很，這樣的傢伙大概也不會大方到哪裡去……
……噠。
人類槿輕輕捏了捏還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的半蛇槿的臉，……在哪個地方、傳來了……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她試圖站起身，半蛇槿會意鬆開了尾巴、仰頭吐著信子望著她。
……聲音、聲音是在這邊……？
……噠。噠。噠。
……在神社……後面？
➖
「……總之除了讓我們平平安安回到我們的世界出事之前的時間點之外，起碼還應該有精神損失上的的補償吧……！我們也不是主動報名參加這個的……！」
「……沒錯！姐姐她肚子還餓著，這麼一通下來、我們連早飯都還沒有……」
和高杉一起把狐狸男圍起來的兩位佑講得越來越激動、聲音最大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看看坐在後面台階上休息的姐姐如何了。……嗯，姐姐們都還好好的、那麼可以繼續……
兩位佑又同時轉過了頭。孤零零地坐在台階上的半蛇槿正因無聊、用自己的尾巴把身體捲了起來。
……姐姐、姐姐少了一個啊……！
頓時火冒三丈的兩位佑一同抓住了狐狸男的肩膀，「……你這傢伙、又在使什麼——」
➖
……喔！又掉下來一塊、小石頭……
人類槿的手中已經捏了一把閃閃亮的綠色小石頭。就在神社後的不遠處、有一小片看上去很適合開啟一段劇情對話的小空地，空地上還有一塊好像很適合用來坐的大石頭。只不過……
戴著狐狸面具的男人坐在石頭上、手裡還把玩著和小石頭有著相同綠色的什麼東西。她低頭看了看手心裡的小石頭、又抬頭看了看他，……這位是不是就是剛剛、被打敗變成一堆小石頭的那位……
狐狸男對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坐到他身邊。……不過、為什麼要單獨找我……？
一切都很可疑、她卻並不覺得他有什麼惡意，甚至還有一點……熟悉？她爬上那塊大石頭、擠在他旁邊，他憑空掏出一個小盒子、裡面全都是那些綠綠的小石頭。她盯著那個小盒子看了一會兒，然後攤開手、把手裡的小石頭全都倒了進去。
「……我不能待太久喔。」她嘟囔著，「……一會兒被發現我在這裡亂走、小佑會擔心的……」
……不會用上多久的。
「……說用不上多久、你倒是告訴我你要做點什麼……」
……等等、剛剛他的聲音、是不是直接……
他沒有開口、她卻聽得真切，……今天玩得還開心嗎？
「……還好喔。嗯……」她低頭看著因爲已經走了比平時的步數多了好幾倍而酸痛的腳腕，「……稍微有點累。不過還……蠻有趣的。」
……想回家了嗎？
「嗯！主要是肚子有點餓、然後這裡也……」
她把那句「稍微有點可怕」咽了回去。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太想在這傢伙面前示弱呢……
……那傢伙一會兒就會把你們送回去的。……別太擔心。
「我沒有擔心喔！就是、怎麼說呢，突然被捲進來、還遇見了另外一個世界線上的自己，實在是有些……」
她眨了眨眼。與自己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和相似性格的半蛇女孩子是如此可愛，還有雖然身為半蛇、卻也會在可怕的環境中打起精神、盡力照顧她的小佑。當然還有……
……怎麼了？
「……沒有。沒什麼喔、就是……」
……還有另一個世界的高杉。……另一個高杉看起來可比我認識的高杉靠譜多了！能帶隊、很穩重，甚至還有一套兩室一廳的……
……你還真是勢利眼。
「……我才沒有。只是很羨慕好吧、很羨慕……」
……很羨慕……他們三個可以生活在一起。半蛇的小槿……和高杉一起、和小佑一起，每天都只是……過著普通的生活。……不過、和兩條蛇住在一起，能算得上是普通的生活嗎……？
……你和弟弟一起的生活、不夠開心嗎？
「……也很開心啦！怎麼說呢、就是偶爾會覺得……嗯……」
……要是、偶爾也能見到那隻小鬍子烏鴉……
……你很想見他嗎？
她好像聽到了幾聲烏鴉叫。她搖搖頭，「……沒……不、可能也有一點吧……」
……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但作為代價、你可能會失去獲得免費兩室一廳公寓的機會。
「……免費公寓……？什麼啊、是要把這件事作為獎勵嗎？」她突然咯咯笑了起來，「……你很沒品喔、高杉。」
「……真不愧是我的巫女。」他摘下狐面，「……你是從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這麼無聊的傢伙只有你一個。……而且還有、還有這個。」她舉起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塞進口袋的小石頭，「……只有烏鴉才喜歡亮閃閃的東西、我知道的。」
「……沒辦法。那隻狐狸聯繫我聯繫得太晚、臨出發時才發現手邊只有這個。」
她抿起嘴，像是想忍住不要笑他一般，「……喔！對了。你的臉上是不是……缺了點什麼？」
「……你說這個？」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為了和那隻狐狸演真假狐男的戲碼時不要暴露得太容易、我就把它先剃掉了。」
「……什麼嘛！」她湊到他面前、盯著他的下巴來回反覆看了半天，「……沒有鬍子的話、那不就是個普通的帥哥了嘛……！」
「謝謝誇獎。……它很快還會再長回來的。」
「……我沒有在誇你的意思……」
他們一同望向了遠處的景色。……也沒什麼好望的，雖然一切都已經到了終點、可這裡好像還是有一層薄霧，最遠處除了些朦朦朧朧的山和樹以外什麼都看不清楚。
「……那……高杉？」
「怎麼了？」
「等我們……回去了之後。」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如果我們……我們回老家，我會拿五百元的硬幣，然後……」
她突然很希望自己也能像半蛇槿一樣不做表情、不流眼淚。……可惜她並不知道半蛇的小槿在遇見了她的高杉之後、也變成了一個看電影都會哭出來的小哭包。
「……然後、然後還可以……」
她停頓了一下，「……可以再見到你嗎？」
對於祭典那天的事、她並沒有埋怨過他，可是在當親眼見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之後，那些原本以為被蓋緊封好的情緒卻擋都擋不住。她收集了一小罐五百日元的硬幣、路過別的神社時也沒有像以前一樣總是進去隨便拜拜，因為她畢竟還是烏鴉大神的……
「……欸？我……」
並不是因為那些憋不住的要從眼裡溢出來的淚一切才模糊不清，她抬起雙手、指尖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等等、等等！我還沒有……還沒有和大家告別！還沒有……
「如果那就是你的願望的話……」高杉笑了起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在今年先不給你漲價了。」
「……高杉……！」
「……回去睡個好覺。另外今天是萬聖節，看恐怖片的話、可別嚇得不敢自己一個人夜裡去洗手間。」
「……我、我還有很多話還沒……！」
「……再見了、槿。」他將什麼東西塞進了她的手心，方方的、被他捂得熱熱的……
「……再見面的話……一定會的。」
「……等、等等！高杉、我——」
四
「……高杉！高杉！嘶……！」
高杉是被纏在他身上的半蛇女人用尾巴尖抽醒的。……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他早就應該習慣了，可他畢竟只是個普通人類、被蛇尾打到還是會痛兩下的。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不對，等等等等、這一串事情是不是已經發生過了？
「……姐姐！？怎麼了？高杉他對你……嘶？」
半蛇槿伸出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臉，「……嘶！我們回來了……！不是在做夢……」
「太、太好了……！姐姐……」佑把目光轉向一邊，明明平時不太喜歡的那撮小鬍子、現在看上去竟然也讓人覺得有點感動，「……還有高杉。嗯……」
他搖了搖頭，「……總之、姐姐沒事就好。……早上想吃點什麼？我可以去……」
……咚咚咚。
……怎麼還來……？
兩人一蛇剛剛平復下來的心情又懸到了嗓子眼。以高杉爲頭陣，他們三個又一齊聚集到了玄關處。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後仍舊是空無一人，……除了一個小盒子。
……這麼小的盒子？而且還只有一個？
……這可別就是那隻狐狸說的什麼獎……
盒子裡面裝著三個顏色不同的狐狸鈴鐺、還有三顆看起來十分普通的超市糖果。槿皺起眉，「……有三顆……是指我們一人一顆的意思嗎……？」
「這不會就是什麼所謂『獎品』吧……」佑舉起其中的黑色鈴鐺搖了搖，「……這和外面神社裡賣的那些紀念品……有區別嗎？」
「真是有夠摳門……這糖果不會是在超市買了一大包、然後隨便分出來的幾顆吧？」
「……下次再見到慶喜這傢伙、一定要狠敲他一筆。」
「……不過、雖然高杉已經這樣問了，不過那戴著狐狸面具的男人、最後也沒承認自己是慶喜呢……」
半蛇槿打了個哈欠。……但是在那之前、不如先來想想早飯要吃點兒什麼吧。畫面上下顛倒、一切都跳轉到了相同又不同的平行線。人類佑披上外衣、正等著住在一起的姐姐換好出門的便服。……今天就去吃點好的吧、或許喝一點酒也不錯。槿掏了掏衛衣上的口袋、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裡面的什麼東西放到了她房間中的小桌上。
「……還要很久嗎、姐姐？」
「……好啦好啦！這就來了喔、肚子已經很餓啦……」
玄關的大門啪的一聲關閉，而那顆被她放在桌面上的綠色骰子正閃閃發亮。或許在某一個交叉點上，那隻小鬍子烏鴉從未離開、一直都在她身旁。